寶嫣不由地疑惑起來,「夫君的湯藥熬好了,可要現在端進來?」


    說話的是大夫,「夫人且慢,郎君傷口不止一處,需慢斯條理地敷藥,還請再稍等片刻。」


    原來是這樣。


    疑慮打消,寶嫣沒有懷疑,她示意婢女把湯藥放到桌上。


    然後朝屋裏的方向道:「夫君,我先去給阿母請安,等之後再過來看望你。」


    這迴裏頭沒有任何迴應。


    寶嫣不是敏感多想之人,隻當是晏子淵沒有聽見。


    又為了避免打擾大夫上藥,於是留了一個下人在這,萬一等晏子淵迴過神來問起時,還能告訴他自個兒蹤跡。


    寶嫣先行離開了。


    她窈窕的身影猶如一抹春日裏的海棠,在臥房裏,還是能通過軒窗看得到。


    晏子淵收迴視線,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有件事,想請大夫幫忙。」


    盯著弓著身子,低著頭的大夫,晏子淵重重地要求,「你們,須得替我保守秘密,尤其是我新婦那……」


    「不管是否能治好我這……殘疾。」


    「若是輪到她來問起,隻管說我除了刀傷,沒有其他大礙。」


    大夫麵露驚訝,看了眼年輕有為的晏子淵。


    一麵覺得他這要求合情合理,一麵又覺得愧疚不安。這,這瞞著一個無辜的婦人,是不是太傷天害理了?


    這不是害人守活寡嗎。


    「若是做不到,或是將我的事泄露出去……我會讓你們家人難保。」


    晏子淵威脅地看向他。


    如此身份的世家子弟,與之相比大夫不過一介普通人。


    他是來診病,不是來求死的,感覺到不妙,即使心存歉疚,為了保住自身安危,還是發誓答應:「我等一定,為郎君守口如瓶。」


    本是佳配,變化無常。


    如此年華,卻是可惜了。


    晏子淵挪開目光,假意沒看到大夫臉上的慚愧。


    他目光轉向方才寶嫣走過的庭院,心中寬慰自己,也是沒有辦法。


    實在是他的身份承擔不起這種有損顏麵的醜事。


    總不能叫自己新婦知道,她剛成親沒多久的夫婿,那裏就不行了?


    若能治好,又何必多此一舉讓她知道?


    還不如,在沒治好之前,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既能減輕麻煩,又能粉飾太平。


    第10章


    按照規矩,新人成婚第二日,應當由丈夫引領新婦給公婆敬茶,同時介紹給家中叔伯姑嫂、兄弟姊妹們認識。


    可惜晏子淵臥病在榻,隻得寶嫣一個人去。


    她的公公聽說帶人審訊被捉住的刺客,整夜未眠,現在還在前庭辦事,不曾迴來了。


    曾鬧過她與夫婿新房的姑嫂長輩,也因她的婆母心緒不佳,一律不見。


    於是導致成婚後該走的禮節推遲簡化。


    後宅中透露出喜宴過後的冷清,寶嫣站立在一旁,看著她的婆母意興闌珊,一臉煩愁地挑揀她的賞賀禮。


    唯一的子嗣被人謀害,差點丟掉性命,娶進來的到底是福妻還是掃把星?


    對方掀眸看了寶嫣一眼,不冷不熱地誇讚,「繡工不錯,挺時興的南地樣式,真是你自個兒做的?別是請的繡娘代勞的吧。」


    這要是換做旁人這麽問,簡直冒犯。


    但跟前的是自個兒婆母,還是身份貴重的長公主,寶嫣不僅要忍下不快,還要好聲好氣地迴她,「千真萬確,是兒媳親自繡的,不曾請人代勞。」


    賞賀禮是一些香包香帕、鞋襪枕頭的東西,為的是向夫家展現新嫁娘女紅的手藝。


    繡得好了,就代表其女有賢惠持家的能力。


    寶嫣送來的禮無論是從用料還是做工上來說,都無可挑剔。


    然而隻要讓人不喜歡,再滿意都能挑出刺來。


    寶嫣與之對視。


    賢寧上下審視她一番,陰陽怪氣地惋惜感嘆,「模樣胚子都不壞,看著也是賢惠人,就是氣運差了些,沒什麽福運……這樣今後怎麽才能旺我兒?」


    「兒媳……」


    「罷了罷了。」她根本不給寶嫣說話的機會,揮手打斷,「還好你還有個阿姐,是那個叫蘭姬的陪媵吧?她倒是個有福之人,替阿淵擋了一刀活了下來。」


    「等傷好以後,你帶她來見我,我要親自賞她。平日也別虧待了她,聽見了嗎?」


    似褒實貶的話如細細密密的針朝寶嫣紮過來。


    仿佛她怎麽說都是錯的,寶嫣在與婆母咄咄逼人的視線中,憋住一口沒辦法一吐而快的氣,輕輕而壓抑地哽迴喉嚨裏,「是。」


    對方施威結束。


    滿意地吩咐,「帶上彩鍛迴去吧,好生照顧你夫婿,直到他身體恢復……這些天我可以免了你的請安。」


    寶嫣從這座令她感到沉重不適的院子裏退出去。


    日頭照射,她差點一腳踩空,摔倒在地。


    婢女緊緊扶助她,寶嫣麵白如雪,嘴唇微張,惶然迴望絆住她的門檻,像是在說這場南北聯姻,身份差距的親事可不好攀。


    蘇氏式微,晏氏鼎盛。可不就隻能低頭折節,委曲求全?


    小觀見她神色不對,擔憂詢問:「女郎……可是哪裏摔著了?」


    寶嫣輕輕搖頭,抿唇垂眸,撣了撣衣裳上不存在的皺痕,「原來這就是屈居人下的滋味,在其位謀其職,既然是我自己選的路,如何都怪不得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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