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轉頭凝視男人平靜的臉龐。


    緊緊交握的手傳來了令人安心的溫度。


    林冉青低頭咳了一聲,抬起頭,直視惱怒的鄭則灃,一字一頓道出三個字——


    「鄭霆聲。」


    錢芊芊和鄭則灃瞠目結舌地瞪著他。


    「你們這麽相愛,愛到忘了自己的兒子,愛到忽視他從小渴求家庭溫暖的眼神,大鄭先生,芊芊姐,你們知道為什麽鄭霆聲愛我嗎?」


    林冉青抬眸凝視鄭霆聲的雙眼,剩下的話,他幾乎是對著鄭霆聲說出來的。


    「因為我會選擇他,因為每一次他以為我會選別人的時候,我的心裏都隻有他。」


    青年的聲音有些無力,也有些疲憊:「可在你們眼裏,他隻是個第二選擇,是個傳宗接代的孩子,是你們相愛的結晶,卻不是你們生命中至關重要的人。」


    「因為你們隻愛彼此,不是嗎?」


    青年的反問讓兩個五十多歲的人難以迴答。


    錢芊芊沒想到林冉青會這麽說,她不可置信地抓住鄭霆聲的袖子,「兒子,我們,我們是愛你的。」


    「媽。」鄭霆聲的聲音毫無波瀾,「愛不是說說而已的。」


    很遺憾,在這三十多年的時間裏,他並不能感受到所謂的「愛」。


    鄭則灃百思不得其解,他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麽,可細細數來,他確實沒有把太多注意力放在兒子的身上。


    因為鄭霆聲是鄭家的獨子,所以會有更多人疼愛他,關注他。


    而自己的妻子家世簡單,為了他背井離鄉,所以鄭則灃從結婚起就發誓,要一輩子對錢芊芊好。


    以至於他都忘記了,鄭霆聲生活的每一個重要節點是怎麽度過的。


    「大鄭先生,祝你生日快樂。」林冉青摟住鄭霆聲的手臂,「芊芊姐,我打算迴錦城了,民宿這裏,就沒辦法幫忙了,不好意思。」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地愛鄭霆聲,讓這份愛情,填滿他過去三十年空白的親情。」


    錢芊芊雙眼通紅,撲在丈夫的懷裏低聲哭泣。


    鄭則灃比妻子堅強一些,但也隻是一些而已。


    「你們,真要這麽走下去?」他冷靜下來,淡淡地問了一句。


    兩人沒迴答,隻是互相對視了一眼。


    那眼神裏有愛,有情,有對對方的信任和對將來的期待。


    「好。」鄭則灃閉上眼睛,「好,那我就等著看你們以後,能不能過得比我和芊芊更幸福!」


    第64章


    離開兩年, 林冉青決定和鄭霆聲一起迴到錦城。


    雖然隻在民宿待了幾個月,但這是林冉青停留時間最久的地方,突然要走, 難免有些戀戀不捨。


    「就這幾套衣服?」鄭霆聲低頭接過林冉青的行李箱, 拎起來掂量了一下。


    林冉青理所當然地點頭, 「行李少, 行走方便嘛。」


    他這兩年在外麵走走停停,經常是心一動就往別的地方跑, 行李太多,反而會阻礙他的腳步。


    青年走到書桌前,把書桌上麵的一個小鐵盒揣進懷了,喃喃自語:「差點忘了你~」


    鄭霆聲幫他把行李箱打開,放進小鐵盒。


    他心疼地看著林冉青鄭重其事地將小鐵盒放在行李箱的中間位置。


    林冉青彎著膝蓋,把行李箱的卡扣係好。


    「阿姨在天上一定會很欣慰的。」鄭霆聲一起蹲下,攬過林冉青的肩膀。


    看林冉青的重視程度,這肯定是蘇曼的骨灰。


    雖然林冉青說要讓母親隨風去往世界各地,但他曾經那麽依戀蘇曼,一定會留下一點,讓自己以後可以有所慰藉。


    畢竟蘇曼的東西, 除了骨灰, 都在那場大火中灰飛煙滅了。


    林冉青扭頭盯著鄭霆聲痛心的表情, 他溫柔地笑了起來,雙手貼住鄭霆聲的臉頰。


    「我的媽媽, 在這裏。」


    青年撩起掛在脖間的項鍊, 一個隻有小拇指蓋大小的水晶瓶掛在銀色的鉑金項鍊上, 裏麵是一小撮白色的粉末。


    這是林冉青留下的最後一抔。


    他確實沒有辦法,完全讓母親離開自己的世界。


    這是最後一次骨灰隨風而去時, 留在自己手心的粉末。


    林冉青在當地找了一個匠人,打造出現在這個水晶瓶,將母親剩下的骨灰裝了進去。


    鄭霆聲驚奇地看著那個小瓶子,對上林冉青淡然的眼瞳,隻想把他好好抱在懷裏。


    於是他也這麽做了。


    林冉青靠在鄭霆聲的胸膛,再次把那個小盒子從行李箱拿出來。


    「其實……這裏麵也不是什麽很重要的東西。」


    他緩緩打開鐵盒。


    塞滿的小紙條突然得見陽光,紛紛揚揚地從盒子裏飛出來,落在兩人的身邊。


    鄭霆聲撿起林冉青肩上的一張紙條。


    這是從信紙上撕下來的一小段,材質和鄭霆聲每周都能收到的信一模一樣。


    紙條上麵的內容很簡單,隻有四個字——


    「我想你了。」


    青年沒有抬頭,仍舊埋在男人寬闊堅硬的胸前,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每次寫完信我都忍不住要寫這一句。」


    「可是……我害怕你看到這句話會動搖。」林冉青抿起唇,「所以,就都撕了。」


    林冉青認定,直白的情緒經過第二次摘抄,有可能會被自己多加掩飾,所以他隻是撕掉了這最後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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