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天子之威


    大賀廣元二十四年元月初八大早,雄雞長鳴,晨鍾長響,在家中休息了九日的文武大臣與趕往京城朝拜的皇室宗親在晨鍾的催促下一個個都鑽出了暖被窩,開始梳洗整裝。


    一頂頂顏色不一的轎子開始出現在京城的各處大街,朝著共同的一個地方前去。


    一條紅色的寬闊大路從禦街一直延綿伸向了金殿,金殿外的錯落的九龍鼎柱石欄杆裏頭,兩名士兵為一組,一人手舉肩抬一人鼓腮憋氣,吹出了一聲聲嘹亮的號角聲。


    位處於京城四方的鍾樓發出了陣陣響亮鍾聲,讓抬轎的轎夫加快了腳步,讓轎子裏默默數著數的大臣皇親均是精神抖擻。


    禦街之外,立轎如林。


    一個個身著紫綠紅黃顏色官服王服的人大臣皇親穩步如趨走入了宮門,踏著這嶄新的紅毯,向著在晨光之中金碧輝煌的金殿緩緩走去。


    在金殿之外晨光之中,一身明黃龍袍頭戴雙龍戲珠圓頂皇冠的皇上與身著禕衣頭戴鳳冠的皇後並肩屹立在木質魨朱,圓蓋方軫,高一丈二尺一寸的玉格前,負手昂首,意氣風發,意氣昭昭,皇後風華無雙,鳳目如水,母儀天下。


    元月初八,乃是文武百官皇室宗親藩王的朝拜皇上三唿萬歲的日子。


    無例外,今日寧致遠起了一個大早,好在今日並未有寒風猖獗,一路坐著小轎來到宮門進入這片曾經用士兵鮮血染紅的廣場的寧致遠氣定神閑的站在太子身側,以往的今日,他本是站在這第一列從左至右的第四個,今日雖依然如常,但他身邊兩側,卻是涼風嗖嗖,肅王寧承幼被皇上禁足府中,未能前來朝拜天子。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三唿萬歲之聲,此起彼伏,往日在民間市集向來是趾高氣昂的權貴們,匍匐在皇上腳下的石階前,畢恭畢敬。


    “眾愛卿平身!”


    衣袖輕揚,右手高抬,皇上微微頷首,看著腳底下的數百人在自己一隻手的指示下緩緩起身,不由心生豪氣,大是歡喜。


    “謝皇上!”


    涼風和聲,異口同聲的語調被風一吹,開始有了此起彼伏的變化。


    皇上凝視著腳底下的眾人,又扭頭看了一眼身側含笑怡然的皇後,大是快意的道:“今日元月初八,朝廷開印,諸位愛卿有何要是啟奏?”


    “啟稟皇上,臣有本啟奏!”


    在兩列皇室宗親空出來的那一塊空地,思郡王恭敬的捧著一本明黃絲帛做麵的奏章走出,書如海恭敬上前接過奏章,快步呈送到了皇上麵前。


    “吐蕃野心勃勃,肅州兵力不足恐會生變,臣懇請皇上指派鎮國侯常勝侯帶兵遣將前去駐紮,已保我大賀邊疆平穩安寧!”


    思郡王雙手合拳,寬大的衣袖隨風舞動,震震之聲傳入前後左右所有人的耳中。


    早因伏虎軍變而被皇上冷落一直隻能在都督府夾著尾巴做人,今日百官朝拜,他身為世襲公侯,自然能躋身其中,聽聞自己的名字從與自己並未有多少交情的思郡王口中吐出,鎮國侯常勝侯兩人均是一臉的不解,前往肅州,這無疑可是一個大機會,以現在自己兩人在軍部的地位,斷是不可能輪到自己的。


    “早前朕指派肅王,但肅王身陷命案,沈客負傷,樊東籬喪母,習真蓋喪女,熊懷遠之女出嫁在即,觀之武將,朕屬意獻王,諸位有何看法?”


    接過奏章的皇上看了一眼奏章裏書寫的那五行字,將其蓋合,負手,放眼俯視群臣。


    一側,皇後低斂水眸,將心中焦急悉數掩藏。


    “皇上,臣以為不可,獻王雖帶兵有術,但性情多變多躁率性而為似如孩童,駐紮邊疆保衛疆土乃是長久之事,並非一朝一夕而能成就,所以陳以為獻王並不合適,鎮國侯常勝侯早年也曾率領軍隊駐紮玉門關,經驗豐富,若是能有他們帶兵遣將,吐蕃必然望風而退。“


    說話者言辭震震,讓人誠以為然。


    “張戊常淩傲,你們如何說?”皇上挑眉,看了一眼站在寧王之後的鎮國侯常勝侯。


    “皇上,臣願為皇上為大賀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鎮國侯常勝侯走出列位,抱拳表態。


    皇上平靜的掃視了一眼,威嚴並重的聲音響徹廣場:“諸位愛卿可有異意?”


    平靜的目光,落在一向最知曉明白皇上心意的陸以安的身上,陸以安正是閉目凝神,皇上眉頭一緊,又看了一眼陸以安身側眼觀鼻鼻觀心的顏柳,眼中厲色更是暴露。


    “臣有異意,鎮國侯常勝侯年老體衰身有舊疾,肅州乃是不毛之地,長久紮據兩位侯爺必然無法消受,吐蕃雖有動靜,但以他們之力無法與我大賀為敵手。”


    錦衣衛都指揮使朱閣,乃是滿朝文武都不管反對的人物,雖說錦衣衛成立不過一月,可那雷厲風行的作風卻已經在這些大臣心中種下了畏懼。


    朱閣一言既出,無人敢應對。


    一臉鐵青的皇上滿意的頷首,捋著額下胡須俯視大臣道:“鎮國侯常勝侯雖是戴罪之身,但也是我大賀的忠義之臣,朕不忍看二人去往肅州受苦,諸位愛卿可還有合適人選?”


    “皇上,罪臣願為大賀拋頭顱灑熱血,願為皇上擊退吐蕃以功抵過!”


    先有思郡王為己說話,後有兵部侍郎為己稟見,從皇上身側的皇後眼中看到了那絲鼓勵的鎮國侯不能在這個時候被朱閣一言錯過了這麽一個大好的機會,肅州雖是清苦之地,但也是邊陲重地,若是自己能去,那離開了自己許久的兵權,不就又迴到了自己的手中?想著這些時日自己夾著尾巴做人的日子,鎮國侯的腦袋裏就燃起了一把火,一把要將那些曾奚落過他的人燒得屍骨無存的火。


    “求皇上給臣一個以功抵過的機會!臣必然擊潰吐蕃,將吐蕃的土地並入我大賀的疆土。”常勝侯恭謹的站在鎮國侯身側,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站在隊伍最前列的那個背影上。


    隊伍的最前列,太子正是垂眸聽著這些被風吹得零零散散須得凝神才能聽清的話,他的心頭疑問四起,思郡王據守江南頗有建樹,在朝中也未有拉幫結派乃是中立之臣,他的舉薦算得是出自國情與眼下局勢,可兵部侍郎趙靜之那可是睿王的人,他不會忘了自己的親弟弟現在正被禁足在肅王府中,他更明白一旦那些罪名落實等待肅王的會是一個什麽樣的結局,伏虎軍變的陰霾從未散去,至少在皇上心中是如此。


    所以他想不明白,寧致遠既然是一心要爭權奪勢,為何,為何他要將已經失去了兵權被沈客壓製得沒了半點銳氣風頭被皇上嫌棄冷落的鎮國侯常勝侯提拔起來,鎮國侯可是自己的外公,他不該會有拉攏的愚蠢想法!那又是為了什麽?波譎詭異的局勢,他不得不防,他不能步入他弟弟的後塵,隻要等到二月開春,隻要等到祭祖那日,他就可以搬到他一直都想走進去的地方了,他不能在這個時候目光短淺。


    常勝侯的目光,得不到迴應,站在隊伍最前頭的太子平靜得一如坐定的老僧,就是晁王寧朝戈,也是沉默得一如冬日寒潭。


    但在這寒潭之側的寧致遠,先前一步,躬身拱手:


    “父皇,兒臣以為,鎮國侯常勝侯雖有過錯,但三代忠良乃是將門帥才,若就此消沉棄用實為可惜,肅州之戰並非一時之事,駐紮肅州更是長久之事,以他們二人在軍中的威望,或許能當此一任!”


    百官皇親寂靜,餘有迴響陣陣。


    寧致遠衣袂飄飄,迎著皇後太子晁王那兩道疑惑不解的目光,背對著身後那一道道困惑的目光,從容不迫,鎮定自若。


    皇上眯了眯眼,眯成一線的縫隙裏透出來了一絲不悅的目光,嘴唇微張,一個聲音響起。


    “皇上,臣以為鎮國侯常勝侯可當此重任!”


    聲音從寧致遠的身後傳來,正是寧王。


    “臣以為鎮國侯常勝侯可當此重任!”


    聲音從熊懷遠身前傳來,正是鎮國將軍寧昌安!


    “皇上若是為兩位侯爺身體考慮,可選一位將才隨軍同行,一來可免於兩位侯爺過於操勞,二來可為大賀培養將才!”一直沉默如佛像的內閣首輔陸以安,睜開了眼。


    文臣之首畢竟是文臣之首,皇上心腹畢竟是皇上心腹,此言一出,不少人立即便就出聲附和,就是皇上蹙起的眉頭,也微微有了舒展。望著腳下那些不斷下跪的臣子,皇上聞到了身側隨風而來的陣陣幽香。


    一直沉默的皇後,終於是開了口。


    “皇上,兩位侯爺既然想為大賀出力,皇上就給他們一次機會吧!”


    皇上眉頭一抬,眯著的雙眼頓然張開,這兩人的經驗與能力是足以帶兵前往肅州,可這些兵權…………


    “肅州將軍張北象,多年鎮守肅州,對皇上忠心耿耿,皇上若是擔憂兩位侯爺位高紊亂肅州將令,下令讓兩位侯爺輔佐便可!”皇後知其心憂,一言解開了文武百官都無法解開的心頭之結。


    皇上揚起唇角,心頭顧慮盡去,皇後給他點明了一條路,他一直想要除去功勳世家,雖說鎮國侯常勝侯已經沒有了兵權,但人脈實力還在,他們就是落在石頭縫裏的稻穀,見雨就長,肅州的張北象乃是他的心腹,多年鎮守肅州已經打下牢固基礎,就算在軍中頗有威望的鎮國侯常勝侯前往也無法掀起風浪,在大賀最西北之地,要殺這樣兩個人給他們製造罪名,可就是簡單的事情了。


    “張戊常淩傲,既然這麽多人為你說情,朕就給你們一次機會,一關不能三將領,一城不能三知州,你們駐紮肅州,隻負責帶兵練兵,出兵調兵,不能逾越張北象,一切軍事調動指令,須對張北象唯命是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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