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放心,連草原人的千軍萬馬沈客都能闖過去,此番決計不會有事的。”被觸到兩人之間最關鍵的那個點,杜依依的臉色漸漸也變得凝重了起來,低頭看著陸湘雪那張煞白的臉,杜依依連打破此時沉默的勇氣都沒有,她素來就知道陸湘雪對沈客的情深意重,但卻不知道她杜沈客情深至此,以陸湘雪的身子,兩天不吃不喝,可說現在唯一支撐著陸湘雪還能說話的,就是生死未仆的沈客。


    “夫君當初,是奉命去秦國公府,也是在那裏開始斷了消息的,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依依,你可能隨我,去秦國公府走一遭?”


    杜依依本還以為陸湘雪是要責罵她的自私逃脫,聽著已經氣若遊絲的陸湘雪居然說出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句話,藏在衣袖之中的雙手又是一緊,比之她在一路的快趕慢趕,在京城的陸湘雪有更多的時間去整理自己的心情,兩天沈客都沒有出現,就算她再不想承認,也必須得做好準備。


    新婚成寡,這對陸湘雪來說,是比之大賀的江山將要顛覆更殘忍的事情!


    “嫂嫂,雖說現在外頭沒有叛軍,但橫屍遍地,贛州的支援大軍也會很快趕到,京城隨時都是有可能會再次亂起來的,嫂嫂還是留在沈府為好啊!”


    “我本還以為你是最了解我的人!沈客現在生死不明,叫我如何能為了一己安危而棄他不顧,我們乃是結發夫妻,也許他現在正身處險境,也許他正是獨步黃泉,我們夫妻同心,怎能看著他一個人…………一個人…………”眸斂兩行淚,陸湘雪咬著輕顫的嘴唇,低下了頭。


    “沈客絕對不會有事的,秦國公並非嗜殺之人,沈客肯定還活著的”


    陸湘雪的擔憂同樣就是杜依依的擔憂,她無法現在沈客已經死去,那沈客又該活在什麽地方?那就是秦國公府,可如今秦國公造反,秦國公府就是賊窩,她們如何能去得。


    “我已經托周大哥去過了秦國公府,他也說極有可能夫君是被困在那裏,皇上現在自顧不暇,能救夫君的也就隻有你我了!”陸湘雪倔強的偏著頭,“周大哥攔著我,你也要攔我,難道就看著夫君在秦國公府…………”


    “嫂嫂,你現而今的身體如何去外頭走,你若是真要去尋沈客,也要養迴一些力氣才是,現在這場大戰已經到了最緊要的關頭,你可再不能有什麽閃失了!”以陸湘雪目前現在的狀態,莫說是去秦國公府尋沈客,隻要一走出沈府看到那些屍體,說不定就會昏闕過去。


    “依依,你今日剛迴來嫂嫂就把你叫到了這裏來,你心裏應該也是知道這是為何的!你這一走,一個人走還可,偏偏你卻要與顏行祿走到了一起,不說給沈府蒙羞,就是皇上能手下留情,睿王都不可能會容得下你,夫君擔憂你的安危,也做了一些違心的事情,我也就不細說了,現在你與睿王一同迴來了,那顏行祿是如何了?睿王可有說什麽?當初徐媽媽與我說了你與顏行祿的事我還不信,依依,你與睿王已經成婚了,有些事,還是放下了的好!不然受苦的還是你自己!”


    前有杜依依不顧一切跳城樓,現在她又逃婚,這次還是沈客給擔住了,若是擔不住呢?杜依依的往後與沈客的生死就像是泰嶽兩山沉重的壓在陸湘雪心頭讓她憂思苦慮日夜難眠,在沈客不顧自己這兩年的堅守與睿王攜手的時候,她一直刻意去擺正的問題擺得更正更高了,對沈客來說,杜依依的重要性,已經不是血濃於水可以形容了。


    這次迴京,對杜依依來說,就已經窮途末路了,逃了兩次都是自己走了迴來,有些東西,已經開始漸漸的融入她的生活了。


    “嫂嫂,這件事,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與顏行祿,不過是在出城的時候遇上了,是我一時疏忽,沒想到這麽多!寧致遠待我很好,今後這樣事情,我擔保再也不會發生了!”


    屋外寒風唿嘯而過,屋內卻是密不透風暖和如春,陸湘雪攏了攏身上的衣裳,將一雙手藏在了厚厚的氅衣裏頭。


    “依依,嫂嫂信你!嫂嫂一直都很羨慕你,敢作敢為,勇敢果斷,可這果斷過了頭,害的不僅僅是你自己,今日睿王還能念在夫君的麵子上護著你,若是以後,誰也幫不了你了!”陸湘雪柔和的聲音像是這寒風之中的一盞燈,近了可以取暖,太近了又會灼人,其中深意,甲乙丙丁,杜依依也隻能自己體會了!


    “嫂嫂!我明白!嫂嫂身子要緊,這秦國公,就讓我替嫂嫂走一趟吧!”


    沈客欠了杜依依太多,她欠杜依依與沈客太多,輾轉的命運宿命,杜依依無力逃脫,一切皆有因果,上天讓自己靈魂依附在杜依依的身上肯定也是有目的的,寧致遠總也不是一個壞人,這對她來說,算不得是一個敗壞的開始。


    “不行,你一個人如何避得過外頭的亂軍。”陸湘雪起了身,伸出了早在懷裏捂得火熱的雙手握住了杜依依冰涼的手掌。“要去我們一起去。”


    “嫂嫂,就你而今的情況,這府門都走不出去,還是好好歇著,若是今天不去把沈客尋迴來,我這一生都不能原諒我自己!”


    這一刻杜依依的眼神,陸湘雪懂了,火熱的手漸漸暖和了冰涼的手掌,這溫暖的傳遞,就像是兩人之間信念的流傳。


    “李媽媽!帶嫂嫂先迴逸夅居。”


    站在樓梯上候著的李媽媽聽得聲音立即上了二樓,看到四手緊握的姑嫂,李媽媽嘴角牽起了一絲笑容,上前扶住了陸湘雪的手臂。


    “你走前門去,周大哥就在那裏,你與他一同去。一定要平平安安的迴來,依依!一定要答應嫂嫂,平平安安的迴來!”


    陸湘雪噙淚的雙眼通紅,握著杜依依雙手的手也因為緊張而顫了起來。


    “嫂嫂,放心,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管沈客是生是死,我都會把他帶迴來!”杜依依將手在溫熱的手掌裏抽出反覆在那兩隻手掌的上頭,用力握了握,就鬆開了手咚咚咚的下了樓。


    秦國公府,沈客,她來了。


    這一刻,她的心,與杜依依是一樣的,那段曾藏匿了多年的感情也曾轟轟烈烈的昭示天下,而今再次小心翼翼藏匿起來的感情,與當初杜依依那一腔癡戀愛慕,沒有差別。


    出了亭子,寒風四處襲來,將她包裹其中,已經暖和過來了的雙手藏在氅衣之中捂在胸口,刀子一樣的風在臉上劃過,讓蒼白的臉通紅,如小鹿亂撞一般慌亂的心跳是因為此行的兇險,也是因為即將也直接麵對沈客的生與死的忐忑。


    寒風瑟瑟,杜依依形單影隻的走在落英繽紛的小徑上頭,漸漸的消失在了亭子二樓的陸湘雪眼中。


    開了一條縫的窗欞再次緊閉,李媽媽舒了一口氣,伸了伸縮在衣裳裏的脖子。“夫人,還是先迴去暖和暖和身子吃些東西吧!”


    “李媽媽,你說我這樣對她,是不是太殘忍了一些?”窗戶雖然關上,陸湘雪還是呆呆的看著自己方才看著的那處,失神的呢喃著。


    “夫人!您這已經算是十分的慈悲了,哪裏殘忍了!要是別人家的小姑子做了這麽見不得人的事情,莫說是打罵,打死的都有的!您…………哎…………”


    “喜歡一個人,有什麽錯,她倔強果敢,與沈客真是相似啊!若不是有這一層兄妹關係,若不是有我這個嫂嫂礙事,他們才算得是天作之合的一隊,相依為命,相濡以沫,嗬嗬…………在她心裏,沈客永遠是第一重要的,在沈客心裏,她也是最最重要的!我這個沈夫人,倒是…………嗬嗬……”陸湘雪癡癡傻傻的笑了笑,嘴角遺留著幾分鄙夷。


    李媽媽一愣,用眼角望了一眼早已看不到了外頭景色人影的窗戶,又偷偷瞄了一眼身側陸湘雪的臉色,這一張臉上,哪裏還有方才的溫柔情意擔憂,那嘴角的笑容,更是讓李媽媽心裏一寒,這樣的笑容,在陸湘雪身邊伺候了三年的李媽媽可從未見過,不該,這不該才是,往日夫人不都是好好的嗎?對杜依依還是關心得緊,怎麽…………對了,前日將軍不知所蹤之後夫人去了將軍的書房,在將軍的書房裏後就是失魂落魄,還有一搭沒一搭的問了自己許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居然還提到了十多年前的一些舊事,難道,夫人是在書房裏發現了什麽不對勁的東西?難道將軍,真的與杜依依之間有見不得人的事情?在沈客這三月,她也用眼睛看得真切,沈客與杜依依之間的關係,確實是已經超過義兄義妹甚至是親兄妹了!


    想罷,李媽媽斂了斂擔憂的神色沉聲道:“夫人,你可不能想得太多了!將軍是個耿直的人,小姐如今也已經貴為睿王妃!就算當初曾鬧出過那樣一些的動靜,也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過去?嗬…………過得去嗎?”陸湘雪嗤笑著蹙起了眉頭,眼角一緊,斂起了笑意與往日的溫柔。


    方才還勸著杜依依放下自在,其實她自己,又何嚐放下過!李媽媽暗歎了一聲,沒再說話,此事她再說什麽都是徒勞無功,陸湘雪對沈客的癡情,她這個做下人的是看得一清二楚,要放下,如何容易!


    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陸湘雪扯起了嘴角莞爾一笑,轉身邁步。“迴去吧!秦國公府現在是龍潭虎穴,她一去,想要迴來可就難了!”


    李媽媽一愣,望著眼前的背影,心頭像是夥房裏被打翻的柴米油鹽醬醋罐子,全不是滋味,往日純良的小姐,何時居然變得這般工於心計,居然連她這個吃的飯比她吃的米還要多的老婆子都沒看出來,這份心思,藏得多辛苦多深!


    ………………


    有些東西,有些時候真的難以辨明,杜依依一逃再逃,在旁人看來是罔顧法紀大可饒恕,可她由始至終,不過是為了自己的自由,今日她迴到沈客,弱智女流親自上陣去尋沈客,在旁人看來不過是重蹈覆轍再起孽緣,可她,也隻是為了自己的安定。


    她堅信,沈客不會死,此時的他正身陷囹圄在秦國公府等著自己的營救,她很快的穿梭過了後院到了前院抵達了大門,見到了沈客往日的親信周廷普,這個以往會麵都隻是匆匆一瞥的軍人在杜依依心裏一直也就是看做了沈客的忠實粉絲,但凡是沈客的事情,周廷普都可以豁出了性命去做,她的記憶裏,尋不到在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有關周廷普的記憶,她隻知道,沈客以往特立獨行身側從未有親近之人,周廷普,也是在沈客入了京城之後才跟隨著沈客的。雖說時間不長,但周廷普對沈客的忠臣不需要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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