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有人帶迴來捕快出動的消息的時候,已經又是一日黃昏遲暮了,顏柳也曾是一個閑暇無事就與兒子將自己經年往事的父親,現在正是眾人對顏柳這個人興趣滿滿的時候,看顏行祿似乎是對顏柳頗為了解,於是就拉扯著他說起了顏柳的事情。


    顏柳在這些年輕人的心中或許是陌生的,但若是放在十年前,可是大街小巷最好的談資,隻要一捧瓜子一條板凳,百姓們就可以坐在棚子裏頭聽說書先生一說就是一天,他破的那些光怪陸離的案子,他修身齊家之趣事,都是讓百姓關注的焦點,但在會饒肅接人大理寺卿之職顏柳上任無為無治的太尉之後,現在年輕人大多都隻是知曉饒肅的!現在看饒肅與顏行祿一同而來,聽人說得顏柳曾是饒肅的上司,於是才有人對顏柳有了興趣。


    顏柳出身京城一門小戶,當年風華正茂時,卻不似顏行祿這般是個才子,自小他就對包公狄公這些人的事跡十分感興趣,成為了家人眼中不學無術的浪蕩子,後家中劇變,顏柳父母先後逝世,顏柳也並未就父母期盼的一般就此發奮考取功名,而是將所有家產變賣,拜了一位已經退了下來的大理寺正為師,與他學習如何斷案抽絲剝繭與敵人鬥智鬥勇如何與死人打交道讓死人說話,而後,得了這位師傅的推薦,參與了當時大理寺內部的選拔一舉成為從七品的大理寺主薄,而後憑借著自己多年的浸染與對此道的興趣盎然,更是一發不可收拾一鳴驚人的扶搖直上坐上了大理寺卿之位,在他就任在大理寺的期間,就出過許多轟動一時的案子,比如當時的安國公全家滅亡一案,後來的陽明伯侵地案,臨安侯清平侯的謀逆案,這些都是顏柳當初參與到了其中偵查的,而後來因為臨安侯一案顏柳立下大功,得以提升太尉之職,之後才算是真的頤養天年退出了大理寺。


    當年他辦的那些大案子,都是可圈可點讓人聽了一遍又一遍大街小巷傳揚津津樂道的,隻是這些書生都年輕,對此又從未關心,所以聽著顏行祿提起此事,倒是覺得新奇得很對顏柳更是讚賞有加。


    客棧掌櫃卻是聽過當年之事的,聽著顏行祿說著,也是湊了過去,但他知道的又豈會有顏行祿知道得多,聽得也是津津有味。


    “當年臨安侯一案,也隻聽說是投毒殺了一些宮女太監還有一些大臣,也沒聽說是謀逆啊!隻不對啊!我聽說書先生說了那麽多版本,可都沒有這一說法啊!你是從何得知!”掌櫃對當年津津樂道的趣事可是記憶猶新,聽顏行祿說得口沫飛濺,當下就與自己當年聽的那些做了對比,這一對比,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聽得掌櫃打斷,正是津津有味沉浸其中的幾個書生就不耐的為顏行祿的說辭辯解了起來:“掌櫃的,人家可是從京城來的,知道的當然要比你多一些!再說謀逆這樣的事情,自然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另有說法也是正常的!”


    顏行祿正是口沫飛揚說得起勁的時候,哪裏會容得有人質疑,顏柳一直就是他的驕傲,此次能讓更多人對顏柳產生興趣與崇敬之心,對他這個兒子來說可是一件極大的榮譽。“這位掌櫃有所不知!當年臨安侯買通內侍處首領太監,在宮中水井裏投毒,宮中下至太監宮女,上至妃嬪娘娘,都飲了井水一病不起,險些就是皇上都中招了!他還買通了禦醫,將此中毒之症說成了是瘟疫,鬧得京城人心惶惶家家閉戶不敢出門,為了怕病情擴散,當時清平侯上諫關城門,皇上都出了城暫居到了城外的行宮,要不是我……要不是顏大人看破了其中的究竟,說不準,那臨安侯謀逆,還真就成了!當時確實死了不少太監宮女,不過大多數的人都是救了迴來了,那次發罪了不少人,大多是隱秘i處決偽造成了被毒殺的假象,最後則是全推到了臨安侯的身上,根本就沒人知道是因為參與了這謀逆一案,這事在京城也是有不少人知道的,但都以為對此事心有餘悸,都沒敢張揚,也算不得是秘密了!”


    雖說顏行祿一番說辭與自己聽到的全然不同,可細細一想這些又是全對得上的,所以掌櫃也隻是疑惑的沉思了片刻,就提著精神聽著顏行祿繼續說道了起來。


    顏柳當年最大的心願,就是自己讓父母鬱鬱而終,所以對顏行祿管教甚嚴隻許他讀書而不許他沾染其他的事情,所以顏行祿才名早早彰顯,與他已經閑散在家的爹算是走上了不一樣的路,日後從政的渠道必然也更寬,顏行祿的離家出走是顏柳斷斷沒有想到的,可事已至此,除了替顏行祿補上身後的漏洞之外,他也無能為力了!


    顏行祿拐跑的可是當今睿王的睿王妃,可是驃騎大將軍沈客的妹妹,可是皇上的兒媳,這件事一旦揭發出去,對他,對顏行祿,對寧致遠,對沈客,對杜依依都沒有好處,天家蒙羞,皇上震怒,到時候就是顏行祿的性命恐怕都已然不是他這個已經無用的老臣當年那些功勞可以保住的!顏行祿是他的獨子,也是他的驕傲,可說更是他九天之上的驕傲,看著顏行祿走上仕途平步青雲造福社稷百姓,就是顏柳老來最大的期望,所顏柳想也沒想的就寧願放棄他一直秉持的中立之道投倒到了寧致遠這一方盡力配合著他去追尋杜依依將此事就此掩過!


    顏行祿做到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可卻逼得他最敬重的爹做了違心的事!他很愧疚,越是愧疚,他就越想將自己父親的豐功偉績傳揚,讓百姓對他敬重愛戴有加,以此來掩飾自己心中的愧疚,他的不顧一切不可置疑,除了用這種自欺欺人的法子讓自己得到些許安慰,他也做不了什麽。


    小巷子裏,關於當年一代神探顏柳的過往種種正在熱傳著,退隱神探的再次出手,帶來的是人們種種的情緒,曾對顏柳崇拜信任不已現都已經是父輩的百姓諄諄開解著自己的家人,免除了他們心頭的擔憂,但也有一些人對朝廷動用顏柳而對此案更是擔憂,連斷案的老骨頭顏柳都請了來,足以見得這件案子是如何的棘手,顏柳已經不複當年,艾城現如今的形勢又是錯綜複雜,誰也說不好這件案子的走向,心中惶恐,自然不安。


    一次新政的推行,有人收益,必然就會有人受損,在以往的皇上手中,雖受益大多的是權貴,但都能與平民百姓保持平衡,而如今皇上卻要偏倚百姓打破平衡,雖說目前針對的隻是艾城,但長遠觀之,就是與天下的那少部分掌握著權勢錢財的人為敵,所以,受到的阻力,已經不能單單從艾城這一個散州考慮,京城、姚州、幽州、舒州,那些人數眾多的直屬州,乃至是大賀全國的那些手握著權或者是錢的人都可能參與了其中要參與其中。


    顏柳要辦這件案子,一如當初要與已經手握大權的臨安侯清平侯為敵,但那次隻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的功勳世家裏的小部分人,而這次,卻是看不出對錯捍衛自己權益的全國範圍內的小部分人。


    這兩個範圍,不可同語。


    此事顏柳饒肅要麵對絕對不單單隻是一個戶部尚書楊大人的外甥與秦國公的妹夫。


    府衙裏,李虎帶來了顏柳與饒肅想見的人。


    一共是四戶,一個是當地的鄉紳巨賈,一個是楊尚書的外甥,一個是秦國公的妹夫,還有一個則是當今寧王的女婿,寧王封號乃是先皇賜封給先皇胞弟的,如今承襲的乃是當初寧王的長子,也就是說,如今的寧王,就是當今皇上的堂兄弟!


    巨賈、重臣、公侯、皇親。


    這便就是這些人背後的權與錢的勢力。


    一個小小的從五品知州,確實是拿這些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見過兩位大人。”


    是兩位大人而不是三位大人,可見平日這些人見到了馬大人是如何的倨傲!


    “聽馬大人說起艾城四巨頭,我還以為會是些什麽風雲人物,原來便就是你們四位,歐陽義,你可還記得本官?”


    “自然記得,前年犬子進京趕考,正是顏太尉批卷,我曾攜帶重禮登門拜訪,怎奈顏太尉貴人事忙,也隻是匆匆一會!”


    歐陽義,便就是秦國公的妹夫,身高六尺,儒生打扮,下顎蓄須半寸,茂盛黑發梳於頭頂,額頭突出眉梢上翹眼骨高i凸雙眼黑亮銳氣盡顯,薄唇嘴角似笑非笑的抿著,若是時光倒退十多年,此人倒會是一個英俊書生,時光雕琢,濁氣浸染,倒是多了一股本不是書生該有的戾氣。前年正是三年一考的科舉,歐陽義的兒子就是是考生,當時的歐陽義得了秦國公的指點以秦國公之名帶著重禮去拜會顏柳,顏柳在得知歐陽義的來意之後立即謝客,這便就是他認出了歐陽義的原因。


    “當初你找到本官,是要讓本官網開一麵關照一二,本官盡職守法,豈會做這等對考生不公之事,話不投機,匆匆一會也罷想不到如今卻又是在這見到了!看來本官與你,真是有緣啊!”


    顏柳重重咬著這個緣字,嗬嗬一笑將放手放在了椅子扶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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