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閑,你還有何說?十宗罪罪證確鑿!你身為一等李國公卻目無法紀無法無天,今日朕不處決你,叫朕如何麵對天下黎民百姓!”


    一道白玉為軸金絲帛布為幅的聖旨從九五之尊的手中擲出,落在了地麵上。


    “罪臣,罪該萬死!”李國公不想辯解,從來就不想辯解,從他被投閑置散在家等待侵地案查處的時候,他就預料到了而今的後果,在安國公一家離奇死亡陽明伯等人相繼被奪爵毀劵之後,他就明白了這一日遲早會到來,他認罪,至少可以保全家中老小!


    殺人滅口、結黨營私、貪汙受賄這些罪名!皇上既然要他受,他就必須得受!


    “好!好!好!你是罪該萬死,大賀律法如山,就是天子犯法也與庶民同罪,你所犯之罪,每一宗都是罪該萬死,朕姑念已逝的李國公李高高對大賀江山社稷有功法外開恩,不治你死罪,自今日起,世間再無李國公,李閑流放邊關,李國公封號追迴,鐵券毀去,李家老小除下人之外一並流放!”


    奪爵毀劵!一家老小流放!


    這一席話,讓金殿上的大臣王侯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本是京城最顯赫的勳貴世家,皇上一句話,就要成為邊關朝不保夕的罪人!帝王無情,由此可見!有幾個大臣心悸心寒之餘,還惆悵若失的摸了摸脖子上的腦袋,看著龍椅之上九五之尊的目光依舊不複當初熱忱!


    爬得越高摔得越慘!就算你可有萬無例外之一的封了王侯爵位,最後的後果!還不是一個死!


    偌大的金殿,鴉雀無聲!


    諸人都在害怕,都在等著,等著看李國公是就此認命還是會奮力反擊!


    可久久,他們都沒有等到該有的聲音。


    往日英姿勃發的李國公李閑匍匐在地,鬢角白發觸目驚心。


    “皇上,罪臣願一死謝罪,但懇求皇上,能赦免罪臣家人,這一切的罪名全是罪臣所為,與他們無關,法不責眾啊皇上!”


    這淒厲而絕望的聲音,仿佛是穿透了皇上額前墜著的那些珍珠玉鏈,仿佛是穿透了大臣們身上裏三層外三層的衣衫,那願一死三字裏夾帶的金玉崢嶸之音,讓金殿裏的諸人,都是心中一寒。


    “婦孺無辜,朕可法外開恩赦免,一律男丁流放!”這已經是皇上開恩退步了!


    李國公要如何選擇,就看他自己的了。


    沈客目視著身側俯首的李閑,心裏百味交集,是他親自帶的人去的李國公府,那時他見到的李國公,雖顯得滄桑,卻不及如今的悲涼,他知道李國公是明白皇上的心思的,一個個世家的敗落與滅亡,死神的腳步越來越近,可他沒有在李閑的臉上看到一絲的不甘。


    沈客明白他的選擇。


    “謝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三唿萬歲,無盡薄涼!


    不管是處理什麽事情,皇上向來是幹淨利落從不拖泥帶水的,這一次亦然,他雷厲風行的宣了李國公李閑的十宗罪,一宗一宗的向山一般的壓得李國公李閑根本沒有反擊的餘地,一個世家的沒落,就此開始。


    這正是皇上想要的!


    他要有所作為要讓大賀與往後的百姓記住他就必須得這麽做,推動土地改革減免賦稅,是利民惠民之首要,他也不得不這麽做!


    不能怪他心狠,一人一家的犧牲,換來的是大賀百姓的幸福喜樂!


    那塊讓群臣擦亮了眼睛想要一觀的金牌並沒有出現,奪爵毀劵,代表的不單單是李家一族的沒落,更是聖祖光環的消退!而今的皇上,正在用他的行動告訴天下百姓,他是足以和聖祖一樣比肩的君王!


    李國公沒有反抗,他在三磕頭三唿萬歲之後起了身,隨著等候在他身後的侍衛一步步走出了金殿,一步步的遠離了這個富貴逼人而薄涼寒人的地方,走向了自己的歸宿!


    今日李家一族的沒落!是皇上有一次敲響的警鍾!


    聖祖在世之時,總共封了十位公爵伯侯,而今還是鼎盛的,還有那麽幾個!


    而這幾個,而今正站在金殿之上,望著李閑遲緩而蒼涼的背影。


    李家的沒落對皇上來說,不過是他日理萬機中的一件事情,他的目光不可能如何群臣一般一直緊緊追隨著那個背影,待他收迴目光的時候,他已經壓下了心頭那一絲的痛惜,重新做迴了一個無情英明的君王。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書太監在得了皇上一個眼神之後,上前一步高唿。


    群臣本是有事的,特別是那幾位昨日求見而不得見的禦史,他們本來都寫好了折子,打算在朝堂上再參奏沈客一本,隨帶著說說那位受了風寒躺在家中的禦史用他來搏一搏皇上的同情憐憫之心,可這事一出,他們哪裏還敢多言,皇上連傳了不過二代的功勳世家都可以冷顏厲色的處置了,他們若真是惹毛了這位皇上,那還不是吃不了兜著走?寧元宮外的寒風他們都受不了,邊關的寒風那還不是要命的刀子?


    一時,諸人都捂緊了懷裏的折子,低下了頭。


    “退朝!”書太監掃看了台下群臣,一甩手中拂子,帶起了一股涼氣。


    群臣巍巍下跪,山唿萬歲。


    皇上滿意的點了點頭,起身離去。


    聽著身側走過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將頭壓得低低的群臣才抬起了頭起了身,一句話也不敢多議論的走了,就是那些禦史,也隻敢傳遞了一個眼神,並不敢在這個時候議論皇上此舉的對錯!


    比之李國公被流放的震驚,沈客今日上朝所引發的震動就下了很多,見皇上並沒有提起民間的流言也沒有對沈客有絲毫的不悅,群臣本想揭發的心也隻能按下了。


    沈客方走出金殿,書太監就匆匆的來了,誰也沒傳,就單單傳了沈客,心情本就大起大落的群臣更是覺得鬱鬱,一個個沒少對著沈客翻白眼。


    京城的消息,向來是傳得最快的,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李國公被奪爵毀劵流放的消息,在群臣一離開金殿之後,就開始在京城裏傳揚了開來,有人驚訝詫異,有人悲痛有人歡喜,有人唏噓感歎,那幾個在金殿之上提心吊膽的公侯在下了朝後,讓自家的下人給李國公府送去了程儀,他們都明白,李閑之所有有今日,不是因為得罪了皇上,隻是因為這個封號,而今一切收迴,皇上不會再為難李閑,他們也無需避諱,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李閑的今日,就是他們的明日,本是同根生,自然心相惜。


    杜依依進宮的現在大早就傳到了寧致遠的耳中,寧致遠與他的那些兄長不同,他不用上朝,每天的時間都是他可有自由支配隨意打發的,深秋之際,他最喜歡的就是睡個懶覺等到太平曬屁股才起來,一般的時候隻要沒有人打擾無事的時候,他一天大半的時間是在床上睡過去的,久不見日光又睡眠好,皮膚好那是理所應當。


    但因為昨日聽說了宮裏的事情,他今日卻是起了一個大早等著今日早朝的消息,誰知道這一等就是大半個時辰,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他才聽到了宮裏麵傳來了關於李國公一事的消息!


    皇上有心整治功勳世家這是群臣勳貴心照不宣的秘密,在寧誠遠去艾城之時,他幾乎就料到了會是這麽個結果,李國公與他並無什麽交情,聽著一家男丁要流放的消息,他並沒有多少的惆悵傷感,反倒是聽著皇上召見了沈客的時候,他嗬嗬笑了起來。


    今日,杜依依進宮的消息隨著昨日與陸湘雪上琳琅鋪子買首飾的消息四處傳揚,彌漫了多日的謠言似乎是不公而破,隨著婚事的已成定局,百姓開始將目光轉向李國公一家老小,李國公被奪爵毀劵,就算是那些功勳世家也是避退三尺隻差下人送來了程儀而主子卻未露麵,更別說一幹在早朝的時候領會過皇上冷酷無情的群臣了,唯一去了的人,隻有沈客!


    沈客這等不畏皇上威嚴,讓人咋舌之餘更是讓人欽佩,皇上一紙令下,戶部尚書楊長風就帶著人到了李國公府查封,金銀已經貴重的器物要一並充公,除了這座宅子與一些生活所需的大物件之外,一律都被搬了個精光,人走茶涼,現在人未走,悲涼卻也如舊,李國公現而今是戴罪之身,已經不在是李國公的他脫下了朝服隻著了一身天青色錦緞直綴,鬢角雖染風霜,但挺得筆直的腰板依舊可循往日英姿,李府的一律男丁就站在李閑身後,這些紈絝貴公子突逢大變,一個個也似乎是一夕成長變得成熟穩重了一些,李府的一應女眷則是排列在一旁。


    皇上特赦,給李府的女眷們留下了這座宅子,卻無情的奪去了她們全部的希望,對這些女眷來說,丈夫在邊關朝不保夕,她們在李府隻是等死,這種沒有未來的生活,才最是生不如死!


    勳貴之中,李國公府可謂是站在富貴的最巔峰,可現在,卻要是妻離子散,要是家破人亡!富貴與貧賤,也不過是在皇上一念之間!


    沈客在李國公府隻稍作停留留下了程儀,他是皇上信臣,這個時候在李國公府停留太久隻會遭人猜忌招人詬病!


    十年了!從今日算,整整十年了,十年磨一劍!皇上這把劍,到底要什麽時候,才能磨成,劍走偏鋒,瞬息就是世家傾塌,還有五個!五個!


    這五個人,該會如何自處?棧戀權位等到皇上的刀架到脖子上?還是甘願迴歸平凡放棄一切?


    若是聖祖那一朝,也許這三人都會選擇後者!但這是廣元年!這是寧巢主宰的朝代!那些功勳權貴,找也不是當年建功立業開疆拓土的不世功臣,而隻是享受先祖蔭蔽享受慣了富貴高人一等的人!要他們離開現而今的潑天富貴,他們如何肯願!


    有了李國公的先例,這五個人,不會再抱有僥幸之心。


    要麽死,要麽生不如死,要麽爭一個渺茫的機會!


    三者之間隻能選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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