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將軍,父皇正在批閱奏折,一時半會怕是不能見你了,你不若到一旁去避一避,這風口的風實在是大!”寧致遠緊緊捂著雙肩上的狐皮披風,縮緊了脖子。


    “睿王殿下先迴吧,我還要多站一會!”沈客一抬起雙手,寬大的衣袖就被風吹鼓了起來。


    “保重!”這是皇上的意思,寧致遠也不好多說,抱了一抱拳,寧致遠就縮著脖子帶著下人匆匆離去了。


    已經有半個時辰了,沈客咬著牙吸了吸鼻尖上的涕青,通紅的鼻頭已經吸進去了寒冷的空氣而更加的潤紅。


    “書如海,讓他進來吧!”


    一直在門坎內看著提尖著耳朵的書如海聽著暖閣裏這一聲吩咐,趕忙是的應了一聲邁出了門坎走到了沈客麵前。


    “沈將軍,皇上召見!”


    “有勞書公公了!”沈客一抱拳,揉了揉通紅的鼻子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與衣衫,進去了寧元宮。


    從一個小小的校尉到今日的驃騎大將軍,沈客的成長速度可說是現在大賀這些臣子裏少有的,一個沒有身份背景家族勢力的年輕人能走到今天是多麽不容易,更難能可貴的是皇上還將他視之如信臣,皇上一直對沈客都是信任厚待有加,但今日…………書如海雖不知其中的由頭,但也明白一些。


    在皇上下令要他去傳召沈客之前,皇上收到了都察院的一個折子。


    ………………


    長安宮內,香煙嫋嫋絲竹繚繞。


    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此時正一臉享受的躺在一汪飄滿著玫瑰花瓣的浴池中,她的身後,柳姑姑正在稟話。


    “皇上居然讓沈客站了半個時辰?”皇後緩緩睜開雙眼,嘴角勾起了一抹妖冶的笑。


    “奴婢親眼看到,起先是睿王殿下與沈將軍一同站著,後來皇上召見了睿王殿下,沈將軍卻是一直在外頭站著直到站了半個時辰才進了寧元宮。”柳姑姑上前一步跪在了浴池旁,俯著身子替皇後梳理著被水淋濕的秀發。“聽說皇上大發雷霆的讓書如海去宣召了沈客,沈客來了皇上卻根本不召見。睿王殿下也是後來巴巴的趕來的,要不是又賣弄了一番可憐,皇上又哪裏會召見他!”


    “皇上是聽到了什麽消息,才會讓沈客站了半個時辰?居然連老四也來了?“皇後遲疑的掬起了一捧水,淋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娘娘,您還不知道麽?昨日個京城裏都傳遍了!今兒個早朝那些禦史更是把沈將軍參了一道,是沈將軍犯了事了!”柳姑姑細心的替皇後解開了打結的頭發。“現在的街坊都在傳沈將軍與其妹私通,沈將軍前日下午與張景張公子去了景泰樓喝酒聽了一些不入耳的話,沈將軍就打了人,本來說是已經私了了,可誰想到今早那五人居然是把沈將軍告到了順天府,街坊裏更是傳出了被打的一個佃戶身亡的消息,那一時引得百姓怒火滔天,不過也是奇怪,那幾個狀告的人,現在居然是撤了狀子,說是不告了,那個佃戶也沒死,隻是迴了家養傷。”


    “怎麽有了這樣的事情也不告訴本宮?”皇後臉上霍然鐵青用力一拍水麵站了起了身。


    “娘娘,這事奴婢也是方才才得知,娘娘恕罪!”柳姑姑慌忙放下秀發,匍匐在地。


    外頭都已經傳得沸沸揚揚的事情現在才傳進宮?皇後黛眉一緊,想了想,又坐了下來。“你讓人去查查那五個人為何撤了狀子。”


    “是,娘娘!”柳姑姑簌簌退下。


    “到底是誰在裏頭興風作浪?要將這事傳揚開?卻要把宮裏這條路堵了?”皇後呢喃低吟,兩眼盡是疑惑不解,若是有人真的要讓沈客出醜將此事鬧大,最不應該堵上的就該是宮裏這條路才是,為何這人卻要做了這樣的蠢事?她想不通,怎麽也想不通。


    她當然不會想到,自毀聲譽的人正是沈客自己,堵上宮裏這條路的,也是沈客自己!


    寧元宮暖閣羅帳,皇上手握著折子一聲不響的看著,站在一旁的沈客看著自己腳上那雙鴉青色繡飛鳥的靴子,也是不聲不吭。


    “你可知道朕為何要讓你在外頭站了半個時辰?”兩位君臣之間的沉默,還是皇上打斷,他看著麵前的這人,他一手提拔起來年輕有為血氣方剛的信臣,做事從來都是讓他挑不出半點不是的,可偏偏在對自己妹妹的事情上,沈客卻是讓他十分想痛罵他一頓。


    “微臣明白!”沈客恭敬的抱拳。


    “明白,可你還會再犯,朕是要罰你,可朕想著現在那些禦史吃癟的神情,又不想罰你,今兒個都察院的幾個禦史都一同上了折子,字字句句卻是對你沈客的不滿與指責,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一般,現在那五人撤了狀子,傳言死了人隻是迴了家,沈客,也就是你,才能做出這樣讓人大跌眼鏡的事情,也就是你,才會養出那麽一個妹妹!”


    說著說著,皇上那張冷得讓人酷暑如冬日的臉霍然間就露出了笑容。


    “皇上恕罪!”沈客板著臉,君心難測,他根本就不知道皇上此時的心裏是在想些什麽,皇上這幾句褒貶難分的話,更是讓他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沈客,朕提拔你,是要你為朕排憂解難的,不是要你為朕尋麻煩的,這次的事情,朕尚且可以信你,但天下百姓你的同僚卻沒一個會信你,你妹妹的事情,本朕是做了打算的,但致遠這孩子…………”皇上低頭接著說道:“沈客,若是下次再有這樣的謠言傳了出來,你無須顧及朕,隻要不違法律法,該怎麽做就怎麽做,也是朕太放縱他們了,才會讓他們膽大妄為。”皇上抓著折子的一個角搖晃著,沈客目光無法觸及的雙眼如鷹隼一般緊緊眯了起來。


    “皇上!”什麽事都瞞不過皇上的眼睛,皇上這番話,沈客無法接上去,就算皇上給了他這些話,他也知道君臣之別,有些人他現在不能動也動不了!


    “這次的謠言朕會替你澄清,依依嫁給致遠,就是澄清謠言最好的法子,承幼那個糊塗蛋,朕自會處罰,一定會給你一個公道!”


    皇上坐鎮宮中卻了然一切,謠言在京城傳了這麽多的時日,皇上到現在卻才要給出一個公道!沈客當然明白,皇上這不是為了自己。


    “謝皇上!”


    “婚事照舊,明天你就來上朝吧,朝戈與誠兒都已經傳迴來了消息,姚州與艾城的案子都已經有了進展,李國公那頭,明天還是要你去走一趟的!”


    李國公?沈客心中一驚,目光瞟了一眼皇上,艾城的侵地案李國公肯定是有關係的,皇上要讓自己去走一趟!難道…………


    “是!”


    “你先迴去吧!”皇上點了點頭,揮了揮手。


    沈客遲疑了片刻,才道了一句是,退出了暖閣離開了寧元宮。


    其實皇上對他算是寬厚的,今日他打了人,皇上隻是責罰他站了半個時辰,雖說這也是因為皇上明察秋毫將注意力大多集中在了三皇子身上,可這一次皇上對自己的考驗,自己真的就這麽簡單的就通過了麽?


    當初寧朝戈與寧承幼求皇上賜婚,皇上召見他與他問了話,他表明了自己的心跡與立場,但最後皇上還是為寧致遠賜了婚,雖說皇上疼愛寧致遠,可這會影響日後大賀的政局的大事皇上又豈會這麽輕易的做決定!


    他是皇上信臣,也是當朝權臣,他唯一的妹妹可豁出一切去疼愛的妹妹借給兩位野心勃勃喲奪嫡爭位的皇子,還不如嫁給一個淡泊名利的睿王!皇上這兩全其美的算盤打得很妙,既可以讓自己安了心,又可以讓他自己安了心,都說皇上信任他,可誰又知道,這位皇上是誰都不信的,就算是他這樣的忠心耿耿,他不還是在知道了自己的冤屈之後坐在皇宮裏冷眼旁觀?這樣的考驗,何其的讓人心寒!比之這寒風瑟瑟,更讓沈客心寒百倍。


    今日要不是他維護了皇上的麵子追迴了杜依依,皇上又會是什麽態度?他不敢想象!


    皇上從未對他掉以輕心,一直在防著他,就算自己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人,皇上還是不敢相信,也是,做了當年那樣的事情的人,怎麽會信別人呢?


    寒風唿嘯,卷起披風,吹鼓外袍,沈客望了一眼身後已經隔著很遠了的寧元宮,深吸了一口涼氣,唿出了一口熱氣。


    向來一將功成萬骨枯,皇上要做明君,自己這些臣子,也隻能,是枯骨座座了!


    沈府,聽得管家派去宮門看著的人迴稟了沈客出宮的消息的陸湘雪已經忙活了開來,沈客這一去就是這麽久,宮裏寒風那麽大,一迴來是必須要暖暖手腳的,陸湘雪吩咐著下人在自己的屋子裏架起了兩個火爐子,又讓人將沈客那件絨毛大氅拿了出來,又怕沈客會感染風寒的讓廚房煮了疑碗驅風寒的薑湯熱著,宮裏的消息陸湘雪是無法知道的,沈客這一去,她這顆心就是七上八下,她嫁給沈客三個月,從來沈客進宮都未進宮停留這麽久,這次有又出了那樣的事情,她還是第一次體會到何為擔憂,不過好在下人迴報沈客是走出來的並未有傷,她這顆心安定了幾分之餘,心裏也盤算了起來。


    沈客一迴府,就看到了冰涼的大堂裏焦急踱步咬著自己手指的陸湘雪,那專心致誌的模樣,朱唇咬著豆蔻指甲的憨模樣,讓他心頭的陰霾消散了不少,他想,到底是隻比依依大了半年的人,嫁給了自己,就要操持一個家的事務,什麽事都要端著拿捏著,從來也為見著她有過這樣的失態,在宮中如同在鬼門關走過了一圈,一迴到家看到了滿心滿意全是自己的妻子,沈客這顆在寧元宮外吹了半個時辰的心,終於是暖了過來。


    “湘雪!”


    “你何時迴來的?我不是讓管家在大門口候著,管家,你怎麽不來通報與我!”陸湘雪被身後的身影嚇了一跳,一看到沈客,她慌忙收迴了還在嘴邊的手指,假意嗔怒的責怪著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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