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太的聲音裏夾雜著一縷怨氣:“你們挑選的這個離婚時機,可真是巧妙至極。”


    葉晚晴選擇了緘默,這無聲的迴應仿佛是對林太太話語的默認。


    林太太的怒火此刻已熊熊燃燒,她不願再多費唇舌,隻是向身旁的傭人簡短吩咐道:“我們迴去吧。”


    “是。”葉晚晴輕聲應和,依舊堅持將她們送至門口,直至親眼目睹林太太被小心翼翼地攙扶進車內,她才緩緩撐開傘,一步步踱迴屋內。


    坐在車內的林太太,背部緊貼著座椅,憤怒讓她唿吸急促:“這兩個孩子的脾氣,真是一點兒也不懂得退讓。”


    傭人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聲細語道:“如今的年輕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盤算,老太太,您就別再為他們如此費心了。”


    林太太陷入了短暫的沉思,似乎在腦海中翻找著過去的片段,最終,她長長地歎了口氣:“罷了,就讓他們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吧,我也不再插手這閑事了。”


    另一邊,許心怡在漫長的等待後,終於等到林軒從樓梯緩緩步下的身影。


    林軒顯然一夜未合眼,臉色帶著難以掩飾的倦意,見到許心怡,他的神色愈發冷漠:“你來這裏做什麽?”


    許心怡被林軒的冷漠刺得心中一緊,她努力擠出一抹笑容:“我來是想就網上的那些風波,向你表達我的歉意……”


    林軒用手輕輕按壓著太陽穴,不客氣地打斷了許心怡:“道歉的話就不用說了,如果你真的把我的話放在心上,那些風波根本就不會發生。”


    他隨後轉向管家,語氣堅定:“管家,請送許小姐離開。”


    管家應聲,走向許心怡,禮貌而堅定地說:“許小姐,請隨我來。”


    許心怡的臉色瞬間失去了血色,她緊咬著唇,眼眶泛紅地看著林軒:“林軒,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林軒冷冷地迴望她,語氣沒有絲毫動搖:“請離開。”


    許心怡的淚水在眼眶邊緣徘徊,最終,她心痛地轉過身,快步離開了林家別墅。


    剛踏出大門,她便與林太太歸來的車輛不期而遇。


    司機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了一跳,緊急刹車。


    許心怡站在車前,一臉驚魂未定的模樣。


    司機認出許心怡後,迴頭征詢林太太的意見。


    林太太麵無表情地命令:“繼續開。”


    司機遵命行事,車輛緩緩從許心怡身旁駛過,最終停在了車庫內。


    許心怡獨自站在雨中,望著林家別墅那扇緊閉的大門,內心的失落達到了頂點。


    車輛穩穩駛入車庫,隨後,傭人細心地攙扶著林太太步入屋內。


    恰逢午餐時刻,林太太與傭人一同踏上二樓,映入眼簾的是林軒獨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神情專注。


    林太太一眼瞧見他,心中的怒火再次被點燃,加之想到許心怡居然膽敢登門致歉,她愈發覺得林軒處處不順眼:“我剛從葉晚晴那兒迴來。”


    林軒聽聞此言,緩緩抬頭,眉宇間輕輕蹙起,顯然對林太太的此行有所不滿,但他選擇了沉默。


    他的緘默並未使林太太打消追究的念頭:“她向我表達了歉意,還問及了你們為何要離婚。”


    林太太言罷,斜睨了一眼身旁的傭人:“傭人,葉晚晴具體是怎麽說的?”


    傭人心中明了老太太的意圖,於是順著她的意思答道:“葉小姐說她對少爺並無情意。”


    林太太聞言,不屑地冷哼一聲,隨後轉身步入自己的房間。


    林軒依舊坐在沙發上,一語不發,臉色顯得愈發凝重,眉頭緊鎖。


    管家在餐廳輕聲唿喚:“少爺,午餐已經備妥。”


    林太太也從自己的房間走出,林軒聞言,應聲而起,緩步邁向餐桌。


    用餐期間,林軒的食量明顯不多,很快就表示自己已經吃飽。


    “我迴公司處理事務了,母親。”林軒起身,向林太太微微頷首,隨後轉身向門外行去。


    林太太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手中的筷子不自覺地顫動了一下。


    林軒昨夜在祠堂跪了一宿,盡管清晨時分小憩了五個小時,但身體依舊有些不適。


    他驅車返迴公司,在紅燈前緩緩停下,目光凝聚在眼前的紅燈之上,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六年前與葉晚晴相遇的那一幕。


    那日,他剛從一場酒宴中脫身,酒意正濃,臉色顯得格外嚴峻,周遭之人皆不敢輕易靠近。而葉晚晴卻仿佛從天而降,靜靜立於他的車旁,提及了一項合作的意向。


    她肩挎一款簡約的黑色單肩包,麵容素雅,透出一股自然的清新,身著樸素的牛仔裙與白色襯衫,微風拂亂了她的發絲。


    他坐在駕駛座上,不經意地抬頭,與她那雙清澈的眼眸不期而遇,她還未來得及言語,便果斷地拉開了車門,坐了進來。


    趙宇從震驚中迴過神來,隻見葉晚晴已將車門輕輕合上,從包中抽出一份文件,遞到了林軒的眼前。


    “林先生,我是葉晚晴,a大今年的新晉畢業生。目前我急需一筆資金,同時我了解到,您正麵臨林太太的催婚壓力。


    雖然我的需求或許比您更為迫切,但我相信,林先生也不願在接下來的六年時光裏,月月安排相親事宜吧。”


    這是他與葉晚晴的初次相見,她就這樣毫無畏懼地提出了一個關於六年協議婚姻的提議。


    那晚,他頭痛得仿佛要裂開一般,若是換了旁人,他早就吩咐趙宇將人請下車了。


    然而,那個夜晚,直至葉晚晴的話語落下,他都沒有下達逐客令,甚至反常地詢問她:“你憑什麽覺得我會接受你的提議?”


    她的迴答既堅決又充滿信心,“因為,林先生,我是您最理想的選擇。我對您沒有愛意,也能保證在未來的六年裏,絕不讓自己陷入對您的情感之中。我想,林先生一定不希望這樁交易演變成複雜的情感糾葛吧?”


    那時的葉晚晴,剛剛踏出校門,年輕而單純,不知從何處汲取的勇氣與自信,竟能如此坦誠地說出這番話來。


    最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相信了她的這番言辭。


    她不會愛上他?


    嗬。


    林軒暗想,葉晚晴編織謊言的本事,確實非同小可。


    這六年光陰裏,她的每一個動作,不都明明白白地泄露了她對他的深情嗎?


    如今卻這般可笑,連在長輩麵前都敢於說出那般違心的話語。


    真是荒謬至極。


    前方的紅燈轉為綠燈,後方的車輛不耐煩地按響了喇叭。


    林軒收迴思緒,神色更加陰沉,他發動了汽車,駛向前方。


    葉晚晴用過午餐,目光落在桌上尚未整理的餐具上,猶豫片刻後,最終還是決定撥通林軒的電話。


    這是他們離婚後,她第一次主動與他聯係,電話號碼她並未保存,但早已銘記於心。


    電話接通後,響鈴許久才傳來林軒低沉的聲音:“哪位?”


    離婚後,葉晚晴更換了號碼,林軒自然無從知曉這是她的來電。


    “是我,葉晚晴。”


    “我母親去找過你了。”


    他的語氣波瀾不驚,顯然對此事已有所了解。


    這使得葉晚晴能夠更加坦然地開口:“林太太今天上午來過,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簡單詢問了幾句。”


    她的聲音平和,“不過我無意間說錯了話。”


    “你說了什麽?”


    “我說要把房子、公寓還有那五百萬還給你。但後來仔細想了想,那樣說不太對,畢竟我們之間是合作關係,我付出了勞動,那些是我應得的報酬。


    在商言商,錢貨兩訖,我覺得還是該告知林總一聲,那些東西我可能無法歸還了。”


    林軒一直認為,葉晚晴提出離婚不過是權宜之策,她既貪戀錢財又渴望愛情,定是在等待重歸於好的契機。


    此刻她打來電話,他本以為她是來尋求和解的,因此一直未打斷她的話。


    然而,聽完她的陳述,林軒才恍然明白,葉晚晴並非來求和的,她是來與他徹底劃清界限的。


    必定是母親的到訪讓她感受到了某種壓力,這才促使她打來電話,再次重申他們六年的婚姻不過是一場各取所需的合作——她給予他六年的安寧,他則迴饋以金錢,合同期滿,雙方各奔東西。


    意識到這一點,林軒胸中燃起一股難以遏製的怒火。


    他強壓下情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麽,你的目的何在?”


    “沒什麽特別的,隻是想避免讓老太太產生誤解。”


    若是不歸還那些財物,老太太怎會不起疑心呢?


    林軒被氣得笑出聲來,聲音中帶著幾分諷刺:“葉晚晴,你是不是覺得,除了你,我就找不到其他人了?”


    感受到他語氣中的憤怒,葉晚晴輕輕抿了抿唇:“是我冒昧了,林總,對不起。”


    “滾開!”


    “抱歉。”


    葉晚晴再次表達了歉意,隨後掛斷了電話。


    通話結束後,她凝視著手中的手機,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疑惑,這通電話,或許她根本就不該打。


    林軒顯然誤解了她的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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