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有好幾次,若不是顧禁有所防備,沈鈺都差點被災民抓傷。


    他身上是真的沒有銀子和吃食了,故隻能從周大夫那裏借了二兩碎銀子,然後遞給那男子道:「孩子是你的,我們不會要,再堅持幾日,朝廷的物資就快到了。」


    「真的嗎?」男人像是看到了一縷曙光。


    沈鈺頷首。


    他沒有騙他,即便朝廷的物資不到,他在京城集捐的物資和錢款也差不多要送到了。而且,他這一路上隻要遇到阮家的商鋪和飯莊,便命人開倉賑災。


    雖說解決不了所有人的溫飽,但近期免費發放一碗米粥救濟難民還是能做到的。


    不過,要想徹底解決問題,還需要從源頭根治。


    否則,難民會越來越多,而且即便勉強保住了性命,一旦他們身上攜帶病菌又四處流竄,屆時瘟疫傳染開來,那才是災難真正的開始……


    沈鈺念此,不再多做停留,立即命馬夫繼續趕車前往南陵。


    顧禁也心知自己方才衝動了,可眼下這種情況,誰知道對方是好是壞?是不是裝的?


    而且,他絕不不允許任何人有機會分走哥哥的關心,哪怕對方是好人是孩子也不行!


    哥哥隻能是他一個人的!


    沈鈺倒是沒有多想,因為他現在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賑災一事上麵。


    顧禁的心思,則大多都放在他的身上:「這一路上全是難民,飯莊什麽的也都關門了,又耽擱了這麽長的時間,看樣子今晚是要在馬車上度過了,哥哥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


    「我們還有幹糧嗎?」


    顧禁頷首,從軟座下的櫃子裏拿出一包吃食遞過去。


    「我早就猜到會有災民搶東西,哥哥又太過心善,所以特意藏了一包食物在這裏。隻是放了好幾日了,恐怕不太新鮮。」


    沈鈺覺得現在有口吃的就不錯了,哪裏還顧得上新不新鮮?


    而且若不是顧禁早有準備,他今日就要餓肚子了。


    包裹裏有他平時最愛吃的馬蹄糕,還有糖炒栗子和千層餅什麽的,甚至還有兩個又大又紅的蘋果。


    沈鈺也不敢吃多了,畢竟明日還要趕一天的路,於是和著水吃個半飽便放下了,又將手裏剩下的半塊馬蹄糕遞給身邊的某人。


    「你也吃。」


    顧禁剛想說自己不餓,對方手裏的糕點已經湊到了他的唇邊:「這是我掰開的,沒有咬髒。而且,你要是不吃飽,後麵再有難民爬車,誰來保護我?」


    顧禁知道,他是擔心自己餓著,於是接受好意的張開嘴巴咬了一口。


    沈鈺還以為他會繼續推辭,索性將手中的糕點直接塞進了他的嘴巴裏,結果手指還來不及縮迴去,便被對方含住了……


    氣氛莫名的安靜下來,隻聽到轎頂上傳來滴答滴答的雨聲,以及車輪碾過泥濘水坑的噗嗤聲。


    沈鈺麵色莫名的一紅,而後有些尷尬的掩飾道:「剩下的,分給馬夫和周大夫他們吃點吧!」


    顧禁沒有反對,因為他嘴巴裏還叼著某人的指尖……


    而且他還藏了一包吃食,反正不會餓著哥哥就是了。


    晚上。


    他們運氣不錯找到了一間破廟落腳,因為雨勢越來越大,道路又泥濘不堪,繼續趕夜路風險極大,而且馬夫一直在外麵風吹雨淋的,身體也實在著不住了。


    沈鈺考慮再三,決定先在破廟休息兩個時辰再走,畢竟晚上趕夜路雖然風險大,卻不會有難民攔路,而且他們今日已經耽誤了行程。


    破廟裏早已聚集了許多避雨的難民,就連門口處都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但也比待在外麵淋雨要強。


    沈鈺原本還想在破廟裏吃點東西再睡,但現在看到這麽多的難民,估計食物一拿出來便會被搶走。


    顧禁率先走進去,發現裏麵居然還有可以打地鋪的地方。


    他尋了一處幹燥的角落,用雜草和馬車上的墊子鋪整了一下,正要讓哥哥去躺下睡會兒,便見一名長得牛高馬大的男人,肩上扛著一把大刀,身後帶著兩名小弟圍了過來。


    「看你們的樣子,車上應該還有吃食吧?將東西交出來,便饒你們一命,否則……」


    「滾!」顧禁擋在沈鈺的麵前,冷冷的瞥了對方一眼,語氣森冷。


    對方雖有些懼怕顧禁的眼神,但飢餓促使他們的眼神更加兇惡起來。


    「小子,你很勇啊!」


    「你們是這裏的強盜?」沈鈺問。


    「這是我們兄弟幾個的地盤,你們要想在這裏休息,便必須上交口糧和銀子,否則你們便立即從這裏出去!」


    「這是寺廟,何時成了你們的地盤?」


    「看樣子,你們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為首的男子一臉兇悍,然後示威般的揮動了一下手裏的大刀……


    沈鈺麵色平靜:「國難當頭,你們不救助災民也就罷了!還在官道上打劫災民的吃食和銀子,眼裏還有王法嗎?難道就不怕有人報官將你們抓進去?」


    為首的男子聞言,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來,他身後的兩名小弟也跟著大笑起來。


    「王法?這種世道,你跟老子說王法?老子就告訴你,老子就是王法!還報官?知府大人都跑了,你還報官?哈哈哈……你們有本事就去報啊!不過,也得有命從走出這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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