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吳司膳正籌備著膳食,忽而公公急急忙忙趕了過來同她說道了聲陛下宣見,吳司膳不得不放下手邊工作,百思不得其解地被帶到皇帝麵前。


    偌大寢宮內,內人被打發得幹淨,隻那位公公和遠處的李秉文站著,李秉文的身側還顫顫巍巍跪著一個女子,而她麵前是一盤被打翻的糕點。


    “吳司膳,你來好好跟朕解釋一下,這是怎麽一迴事?”


    李秉文沒有好氣地一踢玉盤,嚇得宮女身子一縮,震抖不已,吳司膳額角一顫,急急跪了下來。


    “陛下……陛下這是何意?小人愚笨,罪請陛下直言……!”


    李秉文冷笑一聲,皺眉撇了撇頭,似乎在示意公公。


    那公公便走了過來,從地上糕點裏抓了一個出來,掰了開來送到吳司膳麵前,甜膩氣息撲麵而來,並沒有什麽問題。


    還不等吳司膳說什麽,李秉文便又嗯——了一聲,公公哎一聲從腰封紋理中抽出一根銀針,紮入其中。


    頃刻拿出後,便是駭人的純黑。


    吳司膳眸子一顫,俯首一叩


    “這、這——竟將這等物什盛到了陛下麵前,到底是哪個賤婢做的,小人一定會明察再交由……”


    “不必了,吳司膳。”


    李秉文聲若寒冰,字字氤氳著疏離與冷淡寒意。


    “真兇已經怕得不打自招了。”


    李秉文迴頭一看演得正沉醉的蘇純,差點繃不住笑了,他隻好忍著笑意顫聲吼了聲,卻不是對著蘇純,而是對著吳司膳


    “她指認是你指使她下的毒!”


    吳司膳瞳孔一顫,看了過去,發現那女子正是蘇純,她幾乎是下意識一攥衣物。


    她瞬間便能明白蘇純是想要以牙還牙,但是有必要嗎,把自己命也搭上去——


    不,不對。


    吳司膳似乎品出了其他的東西。


    ——對食的太監是陛下的內宦官,到底是真的嗎?說不準……她早就和陛下達成了什麽交易。


    吳司膳不敢看向李秉文,她隻能狠狠抓著衣料,指甲死死勾住布料紋理,眸裏蟄伏著警惕和憎惡。


    此刻若是認罪,便是自投入網,可若是矢口否認,說不準會被冠個頂撞皇帝的罪名,更何況她們說不定已經做好了假證,就等著自己這一句呢。


    左右都是個死。


    但……


    “陛下……陛下!事已至此,小人便顧不得旁的了!”


    吳司膳淒哀一聲


    “是有人指示小人!小人的身家性命被她捏在手裏,不敢不從啊陛下……!!是許尚宮——他被您的內宦官打入掖廷,這才懷恨在心,小人自然也是怕,但不能不做——”


    “請陛下明鑒啊!誰人不知陛下膳食須得提前試毒,怎會用這麽低劣的毒物,許尚宮交予小人的是銀針驗不出來的,小人又給換成了驅鼠的藥,這樣驗毒時才能被立刻發現,讓您得救啊!留下轉圜之地啊!”


    ——既然如此,那就一口承認。


    若是他們並無預謀,自己罪不至死,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可若是她們早有預謀、準備了假證那又如何,最後不還是要歸結到那個替死鬼身上?


    自己隻要活成被人利用的棋子就可。


    “竟是如此?那為何你方才進來……?”


    “那時小人還存有不被發現的僥幸!”


    “但既然您已知曉,自己再這般不懂事的嘴硬,等待小人隻有一死,在它與苟且偷生之中,小人是做得了取舍的。小人願將自己所知的盡數說出來,就是希望陛下能留小人一條賤命……!”


    “懇請陛下明鑒,切莫以人廢言!小人區區賤命雖然不足為惜,但留禍害於身側才更讓人眠時難安啊,陛下!!”


    不得不說,她的演技倒也情真意切,蘇純看著恨得牙癢癢,果然宮裏上了年紀的女官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


    李秉文沉默片刻,點頭看了眼公公,道


    “暫且將這兩人送到掖廷。”


    公公喏了一聲,也不上手,隻是趕鴨子似的喚了幾聲,吳司膳忍著起身,這已經是她隨機應變能有的最好結果了,不然現在她去的就該是亂葬崗了。


    蘇純也抽抽搭搭地站起,一並跟著她走在了公公身後,路過李秉文時候用袖子遮著臉衝他笑了笑,那狡黠的笑容似是一切盡在掌握的篤信。


    李秉文終於繃不住了,無聲地也跟著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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