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技。」裘嘉實不假思索。


    副導演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你注意到剛剛小樾的演技了嗎?」副導演道,「這個場景就是要體現出「鬱天」的專業和冷靜,但是冷靜不同於冷漠,最後要離開時,小樾停下的那個動作,則是為了讓觀眾們分清鬱天並不是一個冷漠的人。」


    「劇本上並沒有這個細節,我和伊導商量過了,多出來的動作貼合人設,所以留下會讓「鬱天」更立體。」


    接著,副導演補充:「「鬱天」會為了死亡而悲慟,他停下是為了為死者默哀,前進是為了避免再出現下一個受害者,他要繼續去尋找線索,所以不能夠在原地停留,這就是向樾在劇本局限中,為「鬱天」延伸出的表演。」


    裘嘉實瞪大了眼睛。


    演員視角和導演視角……想法差那麽多嗎?


    「這其中最重要的,是演技嗎?」副導演沒讓他迴答,「不,是情感。」


    隻有徹底的代入,那一刻演員才知道自己作為角色,應該要做什麽、要怎麽做。


    好苗子已經不足以形容向樾了,奇才也是,倒不如說向樾就是為了演戲而生的存在。


    「嘉實啊,是不是快到了和小樾演對手戲的時候了?抓緊時間去準備準備吧。」副導演道。


    他當初還以為向樾會被別的演員壓戲,這下倒好,是他一時眼花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副導演背手離去,他不是演員,對裘嘉實的指點也就到這裏,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向樾吧。


    裘嘉實在原地怔了好一會兒,最後被喊了一聲才急急忙忙的離開迴到後台。


    在和向樾進行對手戲前,向樾還得和司湛來一場對戲。


    司湛有些期待,他看著眼前的青年,乖乖巧巧的,不像是能演出情緒激烈的一麵的人。


    不過,即使這場戲是向樾飾演的「鬱天」在單方麵的發泄情緒,向樾占有很大的表演優勢,不過雖是作為承受怒火的一方,司湛的壓迫感可不是蓋的,戲會偏向誰的那邊,還不好說。


    「小樾,別緊張。」司湛道。


    向樾點點頭:「好的,前輩。」


    第38章 爆發


    這還是司湛第一次直觀的麵對真正被老天爺賞飯吃的演員。


    在伊致遠導演的指示下,所有人立即進入狀態,在岑嵐飾演的「龐蘊秀」記者沉默的將又一起殘忍的兇殺現場照片在桌麵上攤開時,氣氛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明明有了好不容易揪出來的蛛絲馬跡、明明所有人都在盡力的規避死亡事件,出動了不同地方的警官、調查人員,乃至把街邊的每一個攝像頭都調查了透,明明希望好似就在眼前,但最後卻發現這一切不過是無用功罷了。


    被眾人圍在中間的「薛巍奕」臉上的表情十分的疲倦,又帶著深深的無力感,他那理智的模樣被擊的潰不成軍,整個人都散發著脆弱和無助,他知道是自己的推理失誤才讓兇手逃脫了法網,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他讓一條無辜的生命……離開了。


    「薛巍奕」好像瞬間老了十幾歲,這種壓力將他的脊樑折斷了,讓他喘不過氣來。


    「……薛醫生,這不是……」


    「甄州」想要說點什麽調動一下這窒息的氛圍,但「不是你的錯」這五個字卻好像是卡在了他的喉嚨裏,說出來了,「薛巍奕」會更自責;不說出來,又在嘴裏不上不下的,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一條人命,真的是在對錯之間就能衡量的嗎?


    「龐蘊秀」不忍,將腦袋撇了過去;法醫「章茜」也是輕輕的嘆了口氣。


    唯有「鬱天」,他拿起桌麵上的照片,用力到指尖都在泛白。


    他一張張的看過去,那些鮮血淋漓的、殘忍的、可怕的,照片的從不同的角度拍攝,全都在昭示著一條生命的離世。


    「薛巍奕,你當時說過,你會將兇手繩之以法,不會再任由對方殘害無辜的人。」


    「鬱天」的聲音沒有蘊含一絲情感,冷靜的有些可怕了。


    但是這番話猶如平靜的死水中落下的一顆驚雷,讓水麵波瀾洶湧、水花四濺。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鬱天」,似乎對這樣的變故有些手足無措。


    「鬱天」拿著照片一步步的向「薛巍奕」走去,往日情緒不常顯露、被人嘲笑過是悶葫蘆的青年第一次情緒爆發,他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薛巍奕」,一字一頓的說道:「這些都是你說的。薛巍奕,但是你現在卻因為一次失誤,害死了他。」


    「於是死者為了彌補你的過失,他被兇手殺害了。」


    「薛巍奕,你讓兇手得逞了,是你害死了一個無辜的人。」


    照片落在「薛巍奕」的麵前,他瞳孔驟縮,過了許久,他才從喉嚨裏擠出一聲聽不清楚的辯駁:「不……」


    「卡。」


    伊致遠導演抬手喊道,向樾頓時從戲裏脫出,緩了幾口氣,平復剛剛帶入「鬱天」時的憤怒之情。


    司湛還愣在原地,直到岑嵐從他的麵前走過,他才迴過神來。


    他被向樾壓戲了。


    雖說這段就是得讓向樾飾演的「鬱天」表現得更為突出才行,但司湛不得不承認,自己剛剛在麵對向樾時,對方眼睛裏的斥責和怒火確實是讓他不由得心頭一震,他在這樣的怒斥下變成了一個被枷鎖牢牢困住的罪人,隻能永世長跪,償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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