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看海嗎?」薛渡問。


    「喜歡。」沈以南眨了眨眼,眸中亮了幾分,「要去海邊嗎?」


    京市臨海,他一直想去,但沒去過。


    倒不如說這三年裏,沈以南沒有真正休息過,他總是用學業和工作塞滿自己的生活,不給自己一絲喘氣的機會。


    甚至潛意識裏,總認為放鬆和娛樂是一種羞恥,會有很重的愧疚感。


    但如果陪上司,也算工作吧?


    沈以南在心裏給自己找了個小小的理由。


    「剛才去便利店買了點吃的,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就隨便拿了點,有飲料也有啤酒。」


    薛渡將手裏的袋子遞給他,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兩個大號購物袋沉甸甸的,塞滿了各式各樣的零食和飲料。


    沈以南都懷疑對方是把購物架上每樣東西都拿了一份。


    他坐上副駕駛,薛渡啟動車子。


    從市中心去海邊,要開一個多小時的路。


    但沈以南的心情卻期待又輕鬆。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和薛渡在一起時,他的心情總沒有那麽緊張。


    車窗搖下,微涼的夜風吹開短髮,車裏播放著應景的音樂,沈以南唇角不自覺勾起。


    好像覆在頭頂的玻璃罩子掀開一角,可供他探出頭唿吸新鮮空氣。


    這樣的感覺,平生還是第一次。


    *


    晚上九點半,臨海公路。


    明天是周一,故而今晚海邊沒什麽人。


    從停車場出去,大海的味道撲麵而來。


    沈以南站在公路邊沿,朝不遠處望去。


    這時候,月亮已然高高掛起,柔和明亮的月光灑落波光粼粼的海麵,寧靜而溫柔。


    他忍不住閉上眼。


    薛渡彎唇,側過身看右手邊的少年。


    海風灌滿他的白色襯衫,路燈光線下,隱約可見腰身輪廓。


    幾乎立刻就聯想到一隻手覆蓋上去的感覺。


    瓷白瘦窄,盈盈一握。


    薛渡閉了閉眼。


    喉結滾動。


    妄念在一瞬間瘋長,又被強行壓了下去。


    薛渡看了眼腕錶,問:「要去那邊坐坐嗎?這裏經常會有人放煙花,那個位置不錯。」


    他說著,指向海邊的台階,那裏沒什麽人,但是個極佳的觀賞位置。


    「放煙花?」沈以南有幾分疑惑,「最近是什麽節日嗎?」


    「不是節日也可以放。」薛渡拿過他手裏的手提袋,語氣很自然地問,「你喜歡看煙花嗎?」


    「小時候很喜歡。」


    小時候每到逢年過節,沈以南就會透過雜物間小小的窗子往外看。


    沒人不嚮往璀璨光芒。


    今天雖然沒指望那麽好運,但沈以南朝那邊走過去時,腳步也輕快幾分。


    沒蹦躂兩步,又突然發現似的停下腳步,小心翼翼瞥了眼薛渡,見對方沒對自己的動作表達出嫌棄,才鬆了口氣,恢復從容的步子。


    薛渡目不斜視,餘光卻將對方的動作盡收眼底。


    唇瓣微微勾起。


    小兔子似的。


    ……


    在台階上坐下,沈以南嘴裏猝不及防被塞了個東西。


    清甜的桃子味在口腔裏瀰漫。


    薛渡給他塞了根棒棒糖。


    「第一次來這邊?」薛渡似乎有些驚訝。


    沈以南不好意思點點頭:「嗯,你好像很熟悉,常來嗎?」


    這邊的海景很有名,經常聽說有新婚夫妻在這邊拍婚紗照,薛渡是本地人,從小到大應該來過不少次。


    指尖剝開糖衣,薛渡將和少年一個味道的糖塞進嘴裏,話音染上幾分含糊:「偶爾會和朋友衝浪潛水,下次要不要加入我們?」


    沈以南眉心舒展,流露幾分嚮往。


    正要開口,忽然一聲巨響打斷了他即將說出口的話——


    砰——


    絢爛的光在眼前忽然綻放,金色火花墜成條條流蘇,轉瞬即逝。


    但很快,又有新的煙火接上。


    一片一片,接連不斷的煙花在眼前盛放。


    沈以南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他沒想到自己會這麽好運,恰好就撞上這美麗光景。


    似乎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他轉過頭,在開口前,漂亮的眼睛已經彎成兩輪新月,想要和對方分享自己的喜悅。


    可薛渡的眼睛沒有看煙花。


    他的聚焦點,始終是沈以南。


    遠處,煙花璀璨綻放,絢爛至極。


    少年仰著頭,唇瓣一張一合,但講的什麽已經聽不清了。


    在一片喧鬧之中,薛渡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


    好想嚐嚐他唇上的味道。


    想知道,他的唇瓣,是不是比糖更甜。


    *


    這場煙花持續了整整12分鍾。


    結束後,沈以南仍有些意猶未盡。


    海灘上人不多,他很快看見遠處有幾個年輕人彎腰抱起煙花盒子,大大咧咧往出口跑。


    但……怎麽感覺跑在最前麵的人有點眼熟?


    他正想再仔細看看,薛渡卻站起身,擋住他的視線。


    「心情好一點了嗎?」他伸手,示意沈以南托著他的手起身。


    沈以南微愣。


    他這幾天都是正常迴復消息,工作也沒犯錯。


    奶奶和池星瑤都沒發現……薛渡是怎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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