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指尖敲擊玻璃桌的響動傳進耳朵裏。


    趙予淮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站在他麵前,那雙黑眸居高臨下地盯著他,頗具壓迫感。


    他問,「放哪?」


    何清越低頭看了眼,猜測對方應該是忘記了具體方位,他抬手指了指,「十五架五層四列。」


    趙予淮轉身走過去,很輕鬆地把書放迴它原來的高處,隨即大步朝門口走去。


    「欸,趙予淮……」何清越嘴巴比腦子還快。


    趙予淮立馬頓住了腳步,垂落在身側的手微微攥緊,半闔的眼眸裏一閃而過的光芒。


    他側眸看過去,臉上依舊麵無表情。


    何清越支支吾吾的,總是支吾了個所以然出來,「你現在住哪?明天還來不?明天幾點來?」


    他一連問了三句,問完後,何清越牙齒咬住唇瓣,低下頭去不敢看人。


    趙予淮沒說話,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抿著唇轉身出門。


    望著對方離去的背影,何清越垂下眸,將眼底的那抹落寞掩去。


    單薄削瘦的背影倒映在玻璃門上,書店裏就隻剩下他一人,他站在原地佇立了良久,心裏不知想什麽。


    何清越關了總電源,又把店門給鎖上,做完這些,他才準備開車迴家。


    轉身那一刻,何清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按照趙予淮的吩咐,程楓隻需要悄悄地把東西放在店門口就好。


    可這次,他第一次沒有聽趙予淮的話。


    他朝何清越走了過去,將手裏的藥遞給他,說,「這是淮哥讓我給你的」


    何清越盯了兩秒他手裏的袋子,隨即才接過來,裏麵是一些傷藥。


    原來……原來趙予淮看到他被箱子砸到腳了。


    望著他怔愣的模樣,程楓眼神裏有些複雜,他知道這些話不應該由自己開口。


    他也沒有資格置喙兩人之間的關係和感情。


    程楓想,淮哥有多喜歡何清越,應該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為了對方付出了很多,也放棄了很多,卻從不奢求他半點。


    可程楓是真心地希望趙予淮好,所以這個口他不得不開。


    「何清越,淮哥他得了很嚴重的心理疾病……」


    話音落下,何清越頓時指尖發麻,巨大的轟鳴聲將他耳畔浸沒,心髒好像這一瞬間停滯了。


    ——


    晚上十點,何清越吃過飯後就上了樓。


    期間一直不見下來,林韻還以為他是累了,也沒有過多的去打擾。


    臨睡前,林韻發現他房間裏的燈還亮著,於是便提醒他趕緊洗澡睡覺。


    聽到聲響,何清越才反應過來。


    他低低地應了一聲,僵硬地起身進浴室


    涼涼的洗澡水從腦袋直直地淋下來,企圖將腦海裏的愁緒都淋走。


    瓷白的肌膚很快被打濕,淅淅瀝瀝的水聲在耳邊響起。


    愁緒半點沒被沖走,反而讓程楓的話再次在耳邊迴蕩。


    「那天晚上,你們見麵之後,淮哥的情緒就很不穩定,喬治醫生說,他患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隨時都有可能傷害自己或者傷害別人」


    「經過了三天的心理暗示加治療,淮哥的狀態逐漸穩定,所以他今天才會出現在這裏。」


    「我知道有些話不應該由我來說,我也沒有資格,但是何清越,淮哥真的經不起你的第二次拋棄了。」


    「他真的會瘋的。」


    他抬起頭,任由涼水浸濕滿臉,一時間,讓人分不清臉上是水還是淚。


    ——


    翌日早上,何清越早早地去了書店。


    他不知道趙予淮還會不會來,但潛意識裏,他認為對方肯定是會來的。


    今天店內的客人不多,早上隻有三兩個金髮的小孩進來看動漫,何清越特意在門口粘貼了一張「請勿在店內吃零食」的告示,那幾個小孩見了,果真把手裏的糖果放迴了口袋裏。


    到了下午,那幾個小孩走了之後,店內依舊沒什麽人。


    何清越的目光一直都沒有離開過門口的位置。


    他在等,等到落日餘暉,火紅的晚霞和山巒線連成一片。


    對方終於踏著灑滿人間的碎金出現在他麵前。


    何清越抬起頭,一時間,眼睛竟然有點發熱。


    看著對方略顯病懨的俊臉,何清越喉嚨裏竟有些哽咽,「你怎麽才來,我都餓了。」


    他的嗓音裏攜上了細微的鼻音,聽起來很委屈。


    像是....在和他撒嬌。


    趙予淮眸子微動,愣了片刻,隨即冷硬地扭過頭去,「餓就去吃飯,等我幹什麽?」


    「我想和你一起去吃,我自己一個人不想吃。」何清越抬起眼睛,巴巴地盯著他。


    對方細碎的額發落在眉眼,精緻漂亮的側臉陷入了半片霞光裏,好看得讓人挪不開眼睛。


    趙予淮盯了他兩秒,薄唇輕抿,冷冷地訓斥道,「嬌氣包!」


    兩人一起去了家中餐廳,人不大,但特別熱鬧,全是來嚐新鮮的老外。


    吃飯的時候,兩人特別的安靜,絲毫不像以前,無話不講。


    可能根據m國人的口味改良過,這家餐廳的東西不太符合他的口味,趙予淮吃了幾口就不吃了。


    他坐在那裏,靜靜地盯著何清越。


    對方正在喝粥,粥有點燙,他一下又一下地吹著,蒸氣撲在他臉上,眨巴了兩下眼睛後,就小口喝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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