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現在,深藏在心底的名字一經提起,思念宛如潮水般湧來,將他的理智淹沒。


    何清越眼神裏的笑意逐漸斂了下去,取而代之地是茫然,無措,甚至是空洞。


    他臉上的異樣情緒太明顯了,明顯到何清越都不得不找藉口離場。


    上次見m國的天空還是在趙予淮的手機裏,墨藍色的天幕,漆點閃爍耀眼,他覺得很漂亮。


    可現在一看,夜色濃稠如墨,稀稀拉拉的幾顆星星掛在天空上,敷衍又隨意。


    直到現在,何清越才不得不承認,m國的天空始終比不上華國。


    好看的不是夜色,是他哥。


    透過薄霧,那彎斜掛在天際的月亮顯得朦朧綺麗,偶爾幾隻飛鳥掠過,顯得更加孤獨蕭然。


    他不大理解,為什麽會有人覺得國外的天空比國內的好看呢?


    故土多繾綣,有愛人,有思念,有盼望,更有用刀都割不斷的血脈牽連。


    「想什麽呢?」沉穩卻不顯厚重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何清越斂了斂眼睛裏的情緒,不冷不淡地說了句,「沒什麽,爸您怎麽出來了?」


    「你媽她睡著了。」


    「…嗯。」


    父子倆頓了好一會,目光很默契地看向窗外的風景。


    過了好久,何修成才看著窗外問了一句,「想小淮了?」


    自從他和趙予淮的關係被揭穿後,趙予淮這個名字仿佛成了禁忌,絕口不提成了父子倆的心照不宣。


    可眼下,何修成竟然主動提及,語調裏甚至沒有半分波瀾。


    這並不是一個好兆頭。


    何清越抿了抿唇,指尖無意識地蜷縮,頓了好久,他才說,「……沒有」


    聞言,何修成側眸看向他,眼神裏意味不明,但莫名地讓人感覺到了探究和審度。


    頂著頭上的那道強烈的眸光,何清越垂眸,將眼底深處的閃躲盡數壓下。


    良久,他才不鹹不淡地說,「沒有就好,你知道的,你媽的病不能受刺激。」


    「…嗯。」何清越低下頭,摳著掌心裏的軟肉,眉眼處透著股淡淡的落拓。


    三個月後,林韻終於可以出院了。


    這天陽光特別明媚,即便半空中依舊攏著層霧靄,今天的天氣也比之以往的每一天晴朗。


    林韻出院後,身體逐漸恢復,臉上的笑容也比以前多了很多,偶爾還會和沈容打視頻電話。


    有次何清越並不知道她們在打視頻電話,徑直在林韻身後走過。


    沈容看到之後,麵色有些意外,問道,「剛剛……那個是小越?」


    話落,剛準備往樓上走的趙予淮立馬頓住了腳步。


    林韻立馬把準備出門的何清越給喊住,「小越過來,和你沈阿姨打個招唿!」


    還不等何清越反應過來,林韻就捧著手機走了過來。


    時至今日,何清越已經不知道該怎麽麵對沈容了,當初的一幕幕在腦海裏迴溯,他仿佛又看到了趙予淮蒼白的麵龐,落寞離去的背影,聽到了自己哭泣不止的嗓音。


    而這一切都被麵前的女人看在眼裏,這個從小把他當親兒子看待的女人,而他卻和她的兒子搞在了一起。


    何清越唿吸微滯,從喉嚨裏吐出的話語艱澀生硬,「阿姨好。」


    他始終低著頭,不敢和屏幕裏的人對視。


    沈容的心情同樣難以言喻,她是真的有把何清越當做自己的小兒子看待,所以才會在得知對方和趙予淮在一起之後,心裏也生出了牴觸。


    「...好,手裏拿著這麽多東西,要去哪裏呀?」


    可是在麵對何清越的時候,沈容的聲音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放溫柔


    林韻搶先了一步替何清越迴答,「這孩子說要在m國開間書店,現在準備去這邊的政府去拿許可證。」


    見狀,何清越也乖順地點頭。


    聽到何清越聲音的那一刻,趙予淮垂落在身側的指尖顫了顫,他下意識地迴頭望去。


    屏幕裏的人乖乖地站在那兒,他的頭髮短了不止一點,眉眼昳麗,鼻樑高挺,透著股獨特的氣息,唇瓣透著股淡紅,皮膚白皙如溫玉,奪目又吸眼。


    他好像瘦了點,眼睛更大了,此時乖巧地盯著屏幕,眼神裏透著點緊張無措,唇瓣輕抿,看起來就像做錯事的小孩。


    忽然,何清越的目光往旁邊掃了眼。


    趙予淮心口一顫,從他的角度看去,何清越就好像是和他對視了一般。


    而另一邊的何清越,正有些著急地翹首以盼。


    他剛剛好像看到了一團熟悉的黑影,很像黑蛋。


    還不等何清越確定是不是,門外的司機就已經到了,他匆忙地跟沈容道了個別,轉身就往門口走去。


    沈容和林韻又聊了一會,林韻那邊說要去做點什麽事,然後就掛了電話。


    客廳裏突然傳來一聲小狗叫,沈容被嚇了一跳,迴頭尋找聲源所在,卻發現趙予淮正站在不遠處,黑蛋歪著腦袋一下又一下地扯著他的褲腿。


    沈容愣了半秒,「小淮,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剛才。」青年言簡意賅,彎腰撈起黑蛋,轉身上了樓。


    望著他上樓的背影,沈容沉默了片刻,心底幾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


    看來他都聽到了。


    自上次趙予淮進醫院後,沈容就不再放心他自己一個人在外麵住,於是便讓他迴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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