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方穀雨點開木子苑的微信,在給《喜歡你》導演組打電話之前,她先跟木子苑說明了情況。


    木子苑發來線條小狗的「ok」表情,然後說道:「穀雨姐,讓他來吧。」


    ***


    出於保密約定,視頻素材不能帶離工作室,安池不得不在後期剪輯工作室裏麵看完所有的素材。


    他沒有一分鍾不好奇木子苑和王聞芷之間發生了什麽,更沒有一分鍾不想知道韓楚芮那女孩有沒有私下裏對木子苑放電。


    工作人員都下班了,安池隻能拉方穀雨當墊背,陪他在空無一人的工作室裏熬夜盯著屏幕中的木子苑。


    「什麽,他第一次約會主動約了王聞芷。」他咬牙切齒地叫了一聲。


    他一驚一乍大半宿了,方穀雨則看得津津有味。


    她時而看戀綜,時而看安池惱羞成怒的反應,不知什麽時候還開了一包原味薯片,哢嚓哢嚓地嚼著,聽起來尤其像黑夜裏的老鼠:「這有什麽的,要我說王聞芷長得挺漂亮,身材也好,就比小木大那麽幾歲,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觀察安池的表情,心中有一種大仇得報的舒爽:「主要是王聞芷性格還那麽好,又溫柔又知性,她要是不把性別卡死,我都想沖了,小木對她有好感很正常。」


    「年紀哪兒合適了,她都快三十了,木子苑才二十出頭,你告訴我到底哪兒合適了?吃吃吃,就知道吃,胖死你算了,晚上吃薯片迴頭你就胖十斤你。」安池啪的一聲把她的薯片摔在桌上。


    「還是你嘴毒,胖就胖唄,反正我也這樣了,身材算得了什麽,快樂才最重要。」方穀雨懶得和他致氣,一語雙關地說道。


    她重新撿起被拍得有些碎的薯片吃了起來,連珠炮並沒有停下:「三十怎麽了,你不是也快三十了嗎?她和小木差得多,你和小木就差不多了?你能跟小木在一起,她就不能嗎?說白了你就是雙標。」


    她說的是事實,安池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


    原味薯片的味道香醇極了,但聞多了也會膩,安池揮揮手,想將方穀雨這個煩人精從身邊揮走。


    「安池,你今天吃藥了嗎?」方穀雨問道,她問的是治療獨占病的藥。


    「吃了。」安池隨口應付道。


    安池最初看到診斷結果的時候隻是輕蔑地笑了笑,像是不在乎這種玄乎的心理疾病,吃藥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後麵發現吃了藥心情會變好,安池又像癮、君、子,沒事就吞兩粒。


    看視頻的時候,安池非要關燈,把房間弄得黑乎乎的。


    整個工作室隻有他們麵前的一台電腦開著,藍光打在安池臉上,將他下巴上的胡茬和眼下的黑眼圈映照得更加明顯。


    安池眼鏡片上反射出小號的木子苑,他正在屏幕裏等王聞芷。


    第一次約會,木子苑和王聞芷去了一家書店,很有格調,二層開闢了休息區域,有簡餐和咖啡,可以一邊借閱圖書一邊休息。


    他體貼入微地幫王聞芷拿外套,拉凳子,還當免費苦力幫著拿書。


    但這些都不是讓安池最別扭的,讓他最為不安的是他們兩個之間的對話。


    「小苑,沒想到你對這本書也感興趣。」方穀雨指著最上麵一本,微微笑了笑,有些含蓄的訝異。


    那本書足有五公分厚,精裝的,封皮是深藍色,有燙銀的雙語書名——《星空詞典》。


    木子苑看了看書名,笑了:「聞芷姐是沒想到我會看一本看起來這麽無聊的書吧……我這人其實挺無趣的。」


    王聞芷搖搖頭,顯得饒有興味:「講什麽的?」


    木子苑的指尖劃過封麵的一角:「天文科普,大到宇宙星團小到彩虹光譜,這裏麵都會有解釋。看這本書的時候,會讓人發現宇宙廣袤,人類很渺小,人類的歷史在宇宙日曆隻占短短幾小時,然後再想想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倒黴事兒,就覺得那是世界上最無足輕重的事情,人也就沒那麽難過了。」


    「宇宙都在往前走,我們也要往前看,不能迴頭,不然就太沒出息了,過去的就過去了,沒什麽值得留戀的。」他攪動著加了三顆方糖的咖啡,喝了一口。


    「過去的就過去了,沒什麽值得留戀的」,木子苑似乎意有所指,又似乎隻是在說感悟。


    這句話是安池所有不安之所在。


    木子苑要往前看,那安池呢?沒人能知道安池是否站在木子苑的前路上,但安池肯定自己是他的「過去」。


    「聽你這麽一說,更不覺得無聊了,等你看完也借給我看看。」王聞芷放下咖啡杯,對他說道。


    「好啊,隻要你不嫌沒意思,我還有好多書想推薦給你呢。」


    安池癱坐在椅子中,不太舒服地在座位上換了個姿勢:「他平時還喜歡看這種書嗎?《星空詞典》,聽起來像是英漢高階詞典,一點兒也不像是消遣時看的。」


    「你問我呢?你跟他在一起住那麽久,連他平時喜歡看什麽書都不知道嗎?」方穀雨看都不看他一眼,撐大薯片包裝袋,仰頭把裏麵僅剩的一點殘渣倒進嘴裏。


    安池的嘴唇抿得很緊,一副理屈詞窮的樣子。


    覺得紮心了嗎?方穀雨的內心在狂笑,她就是要每刀都紮在他心上。


    她不但要想,而且要說出來:「安池,要我說,就算了吧。你的小情兒又不是隻有木子苑一個,以後還會有很多。就算是玩具,也該換一個了吧,你在他身上浪費太多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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