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鳴心中五味雜陳。


    承元帝雖說是他名義上的兄長,實際上的父親,兩人保持著麵上的友愛和諧, 但時鳴知道,兩人之間一直有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薄膜, 隔著他們,使他們永遠也沒法真正地敞開心扉。


    而今突然發生了這種事,時鳴不得不承認,他內心其實有諸多不願。


    是在哀嘆自己僅剩的親人嗎?


    他也不知道——他明明沒有感受過所謂親情。


    正思考著,一道身影快步走上前,還有意無意地撞了時鳴一下。時鳴怔愣,抬眼看到李玠涕泗橫流地喊: 「父皇!」


    時鳴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李玠不出意外地被攔下,與時鳴李琚等人站在一塊兒。他假作悲痛,借著一股勁兒狠命地抓住時鳴的衣領,喊: 「怎麽你一迴來,父皇就出事了?你究竟做了什麽?」


    時鳴剛迴來就遭到這樣的詰問,麵露不愉: 「我做了什麽?太子殿下這話真是血口噴人。好端端的我正在述職,離陛下足有半個大殿那麽遠,我又能做什麽?」


    眼看兩人就要掐起來,李琚上前拉架: 「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還是等父皇醒了再說吧,父皇一定會沒事的!」


    年紀尚小的四皇子被乳娘抱在懷裏,哇哇大哭。


    孩子不知發生了什麽,這陣尖銳的哭聲倒是壓過了一眾騷亂。李玠放開時鳴,惡狠狠地瞪了一眼。


    就在此時,李公公從裏間走出,道: 「陛下醒了,說要見太子與晉王二人。二位殿下,請吧。」


    時鳴與李玠心均是提到了嗓子眼。他們知道,這可能就是最後一麵了。


    為何要見他們二人,他們比誰都清楚。


    進入裏間,果然見承元帝斜斜地歪在榻上,腦後被墊了幾個軟枕,姑且當做支撐。


    兩人齊齊行了禮,承元帝眼珠子動了動,看向李玠: 「你呀。」


    李玠落淚: 「父皇……」


    承元帝又撕心裂肺地咳了一陣,拂開李玠要握他的手,道: 「你做的事情,我未必不知。如今你我僅是父子,不論天家。又何必如此疏遠?你在怪我吧。」


    承元帝一語道破,李玠眼見沒有商量的餘地,不禁心下大震,跌坐在地: 「父皇,我、我……」


    時鳴仍然摸不著頭腦: 「皇兄,這是怎麽迴事?」


    承元帝閉了閉眼,認真地打量起時鳴的臉,忽而笑了: 「你也別。其實,關於你的身世,你已經知道了吧。」


    時鳴訕訕地閉了嘴。


    承元帝躺迴榻上,喃喃道: 「小玠,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但這迴,走錯路了呀。這事尚無人知曉,你且去吧,我不怪你。」


    李玠早已驚得說不出話來。


    帝王豈是那麽容易就能被蒙蔽的?他做的事,原來從未逃過對方的眼睛。


    多可笑啊。李玠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離去了。


    床前隻剩時鳴一人。承元帝這時才敢逾矩地撫上時鳴的臉,感嘆: 「真像啊。」


    那隻枯槁的手落在時鳴頰邊,對比尤其明顯。承元帝自嘲一般搖搖頭,很快收迴了手: 「罷了,罷了。我何嚐不知道你的算計?真是好演技,虧我從前還被你騙了過去。小騙子。」


    時鳴嘴唇囁嚅,想按往常叫「皇兄」,想想確實不合適;若要叫「父皇」,他又實在叫不出口。


    時鳴做了好一番心理準備,打定主意: 「父……」


    承元帝眼中燃起一抹光亮:若臨終之前能聽這孩子叫一聲「父皇」,他也算滿足了。


    不料時鳴憋了半天,訥訥說了一句: 「父親。」


    承元帝被叫了個措手不及,心中確認了一番,這才肯相信,這次是真的在叫他,而不是臨時提到什麽旁的東西。


    承元帝應: 「哎。」


    「對你,我沒有什麽可說的。」承元帝緩緩閉上雙眼, 「同你母親一樣,我隻希望你平安,快樂。你想要的東西,我會給你。就當是,多年來不能陪在你身邊的彌補吧。」


    「你是好孩子。交給你,我很放心。隻是,你與小玠素來不和。我希望你能留他一條命,答應我,好嗎?」


    時鳴後知後覺地明白了話中深意。他被這突如其來的結果砸得有些眩暈,忙道: 「好。父親,我答應您。」


    承元帝最後摸了摸時鳴的頭髮,看向他的眼中似有釋懷: 「我呀,要去見你母親了。」


    說完這麽一句,承元帝手猝然落下,時鳴再去看時,他眼睛閉得很緊,是一個安詳的模樣。


    走出裏間,時鳴心裏空落落的。看著圍上來的一眾皇子朝臣,他定了定心神,道: 「陛下已經崩逝了。」


    李琚沒忍住,潸然淚下。四皇子小小年紀,也像是被悲傷感染,剛止住的淚水又掉了下來。


    李玠卻不見蹤影。


    不過此時無人顧及李玠的去處。眾朝臣嘰嘰喳喳,似在商討繼位的人選。


    不過此時再吵也沒有任何意義。李公公一甩拂塵,拿出貼身大太監的氣勢來: 「陛下有旨,請江行江大人取出牌匾後的繼位詔書,宣讀陛下遺詔。」


    江行正神遊天外,猛然被叫到,渾身一震。他身著官服,一步一步走上台階。


    看著幾位太監取下了牌匾後的詔書,明黃色的捲軸遞到手上,江行似覺有千斤重。


    他前幾日看著陛下寫了這份詔書,卻不知道這裏麵寫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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