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進去的人都會這麽說。雖是如此,這人膽子倒大,江行仍然起了興趣,令一眾官兵收手,自個兒先蹲下來。他饒有興致道: 「要本官幫你?」


    那人抬眼,大逆不道地往上攥住了江行的衣袖,渾濁的眼珠定定看了江行半晌,忽地流出兩行淚來。


    淚水清澈,在泥灰血水染得看不出本來麵貌的臉上,留下了很明顯的印記。


    那人隻說了兩個字: 「江行。」


    官兵嗬斥: 「貴人的名諱,豈是你能隨意喚的!讓你逃了一次,竟生出這麽多事端,早該處置了!」


    江行聽到了自己的名字,直覺此事不簡單,不禁嚴肅起來。製止了官兵的動作,他不嫌髒,輕輕握住了對方已然皮開肉綻的手: 「你知道我的名字?你是何人?」


    那人涕泗橫流: 「是我啊,我是徐樵。」


    江行大為震撼,忙抬起他的臉端詳許久,這才依稀將麵前這人與從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聯繫起來。


    可……好端端的,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再見此刻徐樵渾身傷痕累累,江行不免心痛: 「這是發生什麽事了?怎麽弄成這個樣子?走,跟我迴去。」


    江行要拉人起來,不料官兵先不同意了: 「大人,這位是從嶺南來的要犯,據說殺了人。您貿然接走,恐怕不合適。」


    江行這迴是真怒了: 「重刑之下必多冤獄!你們可有確鑿的證據,能證明人就是他殺的?若沒有,又為何上這麽重的刑?人,我帶走了。」


    「也煩請轉告你們太子殿下一聲,叫他好生查查。查仔細了,歡迎再來我這兒接人。若沒有證據,我看誰敢動他!」


    在場眾人皆是被他震得齊齊一驚。官兵們麵麵相覷許久,待反應過來時,徐樵已被江行帶上了馬車。


    江府不遠,江行還未來得及好好敘舊,馬車便已到了。江舟搖見江行扶了個渾身是血的人迴來,驚駭道: 「哥,這是怎麽迴事?」


    江行把徐樵交給了下人好生照顧,迴頭答江舟搖: 「這是你徐樵哥哥,路上遇見的。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一會兒再問問吧。」


    江府下人動作很快。不一會兒,收拾妥當的徐樵被帶進了書房內,有傷的地方悉數塗了藥,好生包裹起來。就是精神看著仍然懨懨的,沒什麽活力。


    徐樵坐定,悄悄打量了一番四周的裝飾,有些局促不安。


    第108章 舊友相見今非昨(二)


    江行想伸手碰他, 他卻怯懦一般縮了迴去,口中喊: 「……大人。」


    江行心裏不是滋味。


    「一別數年,怎麽同我生疏了?」江行嘆氣, 「不必拘束。你從前不還說, 我妹妹就是你妹妹嗎?我家,也是你家呀。」


    徐樵一震, 眼中不自覺流出淚來。他伸手去抹, 可越抹越多,沾了滿手仍然不消停。


    江行輕拍他的背: 「不哭了。到底是怎麽迴事, 同我說說?」


    徐樵將將止住眼淚,恨恨道: 「我沒有殺人, 我是被冤枉的。」


    「不知你是否還記得季明德?他自己做了一點生意,生活艱難。我想著到底沒什麽深仇大恨,於是時不時去光顧他家的生意。」


    「我才是做錯了!他以為我在羞辱他,氣不過, 在我買他家東西時對我突然發難。為了自保,我隻好著急忙慌往外跑。」


    「結果我身體一側,他手上的東西沒拿穩, 砸到我身後去了。而身後,就是他那上了年紀的母親。」


    「他母親被他失手殺死,他卻要倒打一耙,說人是我殺的。新任知縣不分黑白,為了政績,非說過錯在我,要判我斬首。」


    「我家再怎麽富裕, 究竟隻是商,如何跟官鬥?斬首不是什麽小刑罰。我一路被提到京城, 在大理寺候審。」


    江行咬牙: 「……這麽久過去,沒想到他還是那個德行。然後呢?」


    「然後我想到了你。」徐樵眼神遊離, 「聽說你在京城做官。我就趁著他們不注意,專門等在下朝的路上,想著就算遇不到你,也能遇上其他的大人,或者再不濟,把事情鬧到陛下耳中也行。沒想到,真的讓我碰到你了。」


    「大理寺不知是誰管的。我進大理寺之後,各種刑罰不說全受了個遍,至少一半是有的。但我沒有殺人,沒有就是沒有,他們想屈打成招,我不會如他們的願。」


    江行想起如今大理寺的長官,不免嘆氣: 「若在從前,大理寺還是阿鳴管轄,我想救你再容易不過。但如今大不一樣了。」


    徐樵瞳孔放大,驚得幾乎失聲: 「時鳴?!他究竟是什麽人,怎麽領了大理寺的官職?」


    江行道: 「你久居嶺南,很多消息我也沒有同你說。他是陛下失散已久的……兄弟,如今旁人稱他一句晉王殿下。由於是先帝幼子,叫一聲小殿下也使得。」


    徐樵喃喃: 「你真是吃了好大一口軟飯。」


    「從前大理寺是他在管。憑我和他的關係,讓你全身而退不難。」


    說到這兒,江行眉宇間也染上了一絲愁容, 「但如今,大理寺長官是太子殿下。若平素沒什麽交情,我去說說情,憑我如今的地位,想來對方不會不給我這個薄麵。」


    「但壞就壞在,他與我從前……有些交情。隻不過如今分道揚鑣,我要登門求情,他不一定肯。」


    徐樵斂下眉眼,道: 「無妨的。你若實在不便,我找旁的法子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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