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季之,時人稱鎮國大將軍。


    江行看了幾眼,不禁倒抽一口氣。與其說這是功績記載,不如說這是一本戰爭記錄。


    上麵除了一開始的基本介紹,剩餘的全是「戰於某某地」、「大捷」、「收復某某地」等等,諸如此類。


    不愧是大將軍!這也太厲害了!


    江行粗略看完了這本,一手移動,竟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名字。


    時溪午。


    如今這個名字已經被塗紅,紅色依舊鮮亮。先生死去不過幾年,紅漆自然不會這麽快褪色。


    江行屏住唿吸,翻開了那一本冊子。


    時溪午,鎮國大將軍麾下左將。


    江行越看越沉默。


    先生本是戰火中倖存的孤兒,被時大將軍撿到。大將軍見其聰慧有謀略,遂收入麾下。


    先生感念其恩德,便隨了大將軍的姓,又自己取了個名。在軍中,其為人勇猛,一馬當先,立下赫赫戰功。


    後來應大將軍的意,棄武從文,去考了個秀才。還沒來得及考舉人,天子派大將軍去平亂,收復嶺南。


    先生遂跟著大將軍,再次上陣。在交趾郡時,戰事基本停歇。大將軍因故打道迴府,留時溪午善後。


    交趾郡……


    這個地名,讓江行想起了一件往事。


    他跟著江家父母逃荒時,雖然原身隻有五歲多,但他的心智已然是個成年人。


    因而逃荒的細節,他記得很清楚。


    江家父母帶著兄妹倆被江大伯夫婦趕出來後,無處可去,差點被戰火波及。


    江行記得,當一路山匪將他們綁在山洞中整整七天七夜,不給吃食時,第八天。


    第八天,有一位小將軍橫槍策馬,將那群山匪一網打盡,解救了困在山洞裏的災民。


    看地址看時間,那位小將軍,似乎正是時先生。


    原來二人早有淵源。


    撫上那塊血紅的木籤,江行早已淚流滿麵。


    放迴了先生的檔案,江行心情沉重,想起阿鳴,突發奇想地走到了皇族那一架。


    江行很快就找到了寫有「李璋」姓名簽的捲軸。


    江行總覺得這個名字怪怪的,似乎有哪裏不對勁。但阿鳴既然已經認祖歸宗,上了皇室玉碟,那「時鳴」這個名字,估計也就隻能在私下裏叫一叫了。


    這捲軸比旁人的小了一圈。


    李璋,先皇後時月之子。


    在宮中長大,七歲時,承元帝發動宮變,先帝崩於宮中。先皇後寢宮失火,為保護年方七歲的小皇子,被大火燒死。


    小皇子被濃煙灼瞎眼睛,丟失,在外顛沛多年,於承元十三年認迴宮中,受封晉王。


    宮變……


    其中一定另有隱情。


    再抬頭時夜色深深,同僚們早已離去。他長嘆一口氣,合上了捲軸,迴家去了。


    -


    江行到家時已是深夜。江舟搖與江年兩個許是都睡了,沒有留燈。


    隔壁晉王府卻點了燈,微微亮著。


    江行看如今月上中天,按理來說,阿鳴應該也睡了才對。


    想著這會兒迴去,說不定會吵醒兩個孩子,他腳尖一轉,去了晉王府。


    他的手碰上門環,剛要扣著敲下,想起阿鳴之前深夜來訪的情形,江行又縮迴了手。


    他尋了處隱蔽的矮牆,腳尖一蹬,兩手攀上牆頭,很輕鬆就翻了過去。


    江行拍拍手掌,甫一落在晉王府內,一把刀,寒光閃閃的便抵在了他的脖頸。


    江行: 「……」


    守夜的下人不會這麽快就發現他,這應該是阿鳴的暗衛。


    皇室子弟都有暗衛,之前聽阿鳴提過,就是沒見過。


    暗衛個頂個的武藝高強神出鬼沒,豈是他能見到的?


    但阿鳴說自己的暗衛都已經認過了他的臉,不會為難。江行提著的心又悄悄放下,底氣足了些。


    暗衛: 「你是什麽人?深夜翻我們王府的牆,意欲何為?」


    江行舉起雙手: 「是我,我來找阿鳴……呃,就是你們王爺。」


    暗衛聽他聲音,劍刃寒光撤去,無語道: 「原是小江大人。為何不走正門?」


    江行目移,心虛道: 「隻是來找阿鳴說說話,不必驚動下人,便沒走正門。」


    他總不能說來找你們主子偷情。這樣多不好?


    暗衛給他讓路,道: 「我們王爺就在屋內。小江大人請便。」


    說完,暗衛悄無聲息地隱沒在黑暗中。


    江行擦了把冷汗,心想真是一入王府深似海,從此蕭郎……


    啊,沒有蕭郎,隻有阿鳴一個。


    江行不多耽擱,輕車熟路摸進了時鳴的屋子。


    屋外看,時鳴像是在看著什麽東西。燭火跳躍,燈下身姿清雋綽約。不消看時鳴本人,光看剪影已是絕色。


    他看得一陣眼熱,頓時起了壞心思,幹脆門也不敲,直接推門而入。


    第71章 偷香竊玉採花賊


    聽到動靜, 時鳴被嚇了一跳,警覺道: 「誰?」


    江行迴頭關門。他目的達成,真是好不快樂: 「是我。」


    時鳴看見來人, 鬆了一口氣。他藏起桌上的紙, 道: 「原來是哥哥。」


    江行早已發現,想伸手去拿: 「哎, 你方才在看什麽?」


    時鳴不動聲色地隔絕他的動作, 去挽江行的手: 「沒什麽。天冷了,記得多穿幾件衣服。路上要凍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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