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層浪,周遭竊竊私語聲更甚。江行指了指自己,問: 「我?你說我啊?」


    那好事者直截了當地被這麽一問,不自在地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江行沒理會那些議論的人群,心中暗忖:這人說的「同窗」,想必就是江年。但就憑江年的實力,考上秀才實在不可思議。


    這麽一看,他這表弟好像也不全是廢物。


    徐樵眼見周圍人議論聲更甚,氣得不行,大喊: 「你們說什麽呢!慎言!慎言!」


    江行扶額,倒是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從徐樵嘴裏聽到「慎言」二字。


    江行道: 「我一沒有揍他,二沒有罵他,我離他還這麽遠,我上哪欺負他?」


    江伯母胡攪蠻纏: 「我兒哭成這樣,你說你沒有欺負他?」


    徐樵不服氣: 「誰能管他哭不哭啊?要是我現在哭一場,是不是說明我也受欺負了?來,江行,哭一個!」


    江行: 「?」


    不是,為什麽不是你自己哭?


    江伯母被這話懟得啞口無言,抬頭看了看江大伯。江大伯會意,擼起袖子就要上前。


    打又打不過,江行打算拋開形象,學著江伯母坐地上大哭大鬧一番;誰料在江大伯的拳頭離兩人還有幾米遠時,徐樵就率先往地上一躺,鬼哭狼嚎道: 「哎呀!打人啦!救命啊!入學第一天就要打人啦!光天化日之下還有沒有王法啊!」


    眾人: 「?」


    江行: 「啊?」


    江行沒躺成,震驚之餘拉著徐樵的後領子,想把人給拉起來。他尬得頭皮發麻,小聲道: 「你起來,你起來啊。」


    徐樵死豬不怕開水燙: 「不起不起!」


    鬧了這麽一出,眼看著收不了場了。江行這邊應付江大伯,那邊還要看著徐樵丟人,真是分身乏術。就在此事鬧得不可開交時,一個衣著講究的中年人圍了過來,低喝道: 「徐樵,你在幹什麽?」


    徐樵渾身一震,居然慢悠悠爬了起來,喊了一聲: 「爹……」


    眾人又發出一陣竊竊私語: 「原來這人竟是城北徐員外家的公子。」


    第19章 再臨禍事事事休(修)


    「徐員外家財萬貫,城裏有一半商鋪都是他們家的,怎麽教出這麽個沒臉沒皮的……」


    「哎,別提了。徐員外就這麽一個孩子,寵得不行,養得放縱些又算得了什麽?」


    「噓,別說了,接下來有好戲看了。」


    徐員外掃了一眼在場幾人,問: 「這是怎麽迴事?」


    江行生怕徐樵再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連忙解釋了一通,並在徐爹麵前說了徐樵不少好話。徐員外麵色稍稍緩和,把江大伯拉到一邊,好一通交涉。


    遠遠還能看見江大伯由怒轉喜,麵上帶了些諂媚之色。徐樵頗不屑道: 「原來是個勢利眼。」


    江行心想就憑你爹在城裏的關係,江大伯想硬氣也硬氣不起來。再說了,江大伯夫妻兩人這幾年做生意賺了點小錢,這才給江年又是打點又是疏通關係的。既在這番城裏做生意,哪裏能避開你徐家?


    這事兒隻能由江大伯夫妻二人退一步海闊天空。不過本來也就是他倆的錯,看見江年哭就急得跟什麽似的,活像一條咬人的瘋狗。


    想到這兒,江行忽然心有戚戚。懦弱如江年,跳脫如徐樵,無論做出什麽都有父母護著。就是同樣無父無母的阿鳴,也有個靠譜的叔父不嫌她眼盲,錦衣玉食地養著。


    而他遇到什麽事情,沒錢也好受欺負也罷,大多隻能自己扛。


    穿越前如此,沒想到穿越後亦是如此。兩輩子加起來,他得到父母之愛的日子也不過短短幾年。


    徐樵見他臉色不對,連忙拍了拍胸脯,道: 「你怎麽了?哎呀,不就是被極品親戚纏上嘛,沒事,小爺我幫你啊!」


    江行一愣,想起方才他躺地上的壯舉,牙疼道: 「……那倒也不必。」


    但仔細想想,果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江行當時不也想躺地上打滾撒潑?隻不過被徐樵搶先了。說到底,他倆半斤對八兩,誰都別笑誰。


    等了有一會兒,周圍的人越聚越多。不知徐員外同江大伯一家說了什麽,這一家子居然悻悻離開了,也沒有找江行麻煩。圍觀眾人一見事情如此展開,頓時唏噓一片,很快就散了。


    徐樵一副「你看吧」的得意表情,卻冷不丁被徐員外一掌拍在後腦勺。徐樵誇張地「哎喲」了兩聲,眼神幽怨。


    徐員外佯怒道: 「一天天的,淨給我惹事。」


    江行忙道: 「此事因我而起,徐樵也是好心。」


    徐員外看向江行,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幾眼,這才笑道: 「你就是我家小樵經常提起的那個院案首吧?當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


    小樵……


    這什麽鬼稱唿啊喂!


    「徐伯伯過譽了。」江行答得滴水不漏, 「今日之事因我而起,讓您見笑了。」


    徐員外點點頭,幾人又聊了些書院的事兒。其間歡笑融融,江行臨走前想了想,還是問: 「徐伯伯,您方才……」


    話沒說完,就見徐樵對他擠眉弄眼,拉著他直往書院中走。江行看懂他的暗示,適時緘口。


    待兩人走遠後,徐樵與他一同在書院中漫步,悄悄說: 「方才你大伯一看就是沖你來的。我要是不躺地上,一口咬定他要打我,我爹估計不會管的。所以你也不用太感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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