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如此狠毒了,明珠前輩還覺得不夠。」隨著謝玉折溫和而低沉的話音落下,他每再多說一個字,麵上的笑意就更濃烈,眼中說不明的情意也更繾綣。


    而後他合二指用力朝破爛的燈麵一按——繡著仙鶴振翅的燈裏淡藍光暈突然大盛,還不過片刻柳閑身上就已冷汗岑岑!


    剎那間猶如萬蟻噬骨,柳閑已經沒有了一點獨自站立的能力,若非謝玉折加重了摟他腰腹的力氣,他早已倒了下去。他牙關緊咬,用唯一的一絲力氣,將痛苦的呻吟咽入喉嚨裏,不欲顯露出半分狼狽。


    他突然變成這副模樣,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生理上的劇痛,一切起源於那盞被喚醒的燈!


    可「謝玉折」僅把燈拎在手上,另一隻手好整以暇地攬著他,星眸微轉在他的臉上流連,將他的難堪盡收眼底。柳閑兩鬢的碎發已經被汗水沾濕,他無力地仰著頭,雙唇微張,輕輕喘息著,雙目已經朦朧到見誰都分不清。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如同夢囈一般,屬於上仙的威壓在這個人的麵前竟然半點作用也不起,一貫狠厲的言語如同小貓呢喃:「不想死……就放開我。」


    恍惚間他看到那個人在笑,謝玉折依舊同他問牛答馬,他為他輕輕拭去了額角的汗:「師尊已經感受到了吧。明珠前輩在這盞燈上滴了你的血,燒過你的頭髮,隻要你離這盞燈不過五十步,他就能控製光亮,把握你的痛覺,直到你痛昏,痛死。」


    他目光炯炯地問柳閑:「細針刺壞筋脈,劇毒入侵骨髓,肝腸寸斷,燈滅人焚,明珠兄總有方法讓你暴斃而亡。他都如此對你了,你為何還要念著他的處境?」


    柳閑失了精神,聲音越來越低:「倘若他事先知道我是誰,準備這些來殺我,也不奇怪。」


    他吃力地直起腰,把下巴抵在西貝人肩上,問他身後已經廢了一隻手的真明珠:「畢竟是我害你家破人亡。是嗎,明珠兄?」


    一旁的真明珠全身都凝住了,被定在原地,腳背像是掛著千斤頂,完全挪不動腳步。


    而「謝玉折」沒有給他任何一個眼神,春日和風過,下一秒他的右手骨頭就已經爆開化作了碎片,稀拉拉地散布在血肉中!


    可此時的真明珠看不出一點痛苦,他僅垂眸站在一側,唇角微翹,身姿矜貴,斷肢嘩啦啦地流著假血,多了個漏風的洞於他而言就像少穿了件外衣一樣輕鬆。他像一個任人擺布的精緻娃娃,再無對人動手的能力。


    而在被叫到名字時,他抬眸對上了柳閑的眼神,歪了歪頭,空洞的眼神好像在說:「我聽不懂。」


    柳閑朝他彎了彎唇角,即使無力,他也永遠像是與友醉酒同遊一般愜意。浸在沸水裏也能嬉皮笑臉,他好像生來就是如此。


    「弟子不會讓別人碰到您,師尊。」謝玉折抬起他的手強硬他環住自己的脖子,揚聲道:「真明珠意圖不軌,我替您處置了。」


    柳閑的易容早已被人消了個幹淨,露出其下秀麗的一雙眼睛。謝玉折話說得好崇敬,可他仍需要承受五髒六腑巨大的威壓,蒼白的臉頰上爬著兩行烏血。


    而謝玉折攬著他,一同側過身,別過他的頭,為他擦去眼裏的淚花,逼他和自己看向同一個地方。


    他的手指就像操控著掛在真明珠身上關節的絲線似的,隨意動幾下,真明珠的動作就跟著變,詭狀殊形,形態可怖,看著比天下最好的術士變得戲法還要可怖驚疑。


    片刻後真明珠的關節開始錯位,發出嘎吱嘎吱的刺耳聲響,骨頭紛紛朝反方向扭曲,而後哢嚓一聲就此折斷,孤零零吊在皮肉裏,他充血紅腫的眼珠都要掉落下來!


    「噁心。」


    不知是從哪個地方摸出一條紅線黑緞的眼綢,謝玉折把它蒙上柳閑的眼睛,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他的動作慢條斯理而又熟稔無比,好似曾如此做過無數次。


    而後他抬起柳閑的臉,端詳片刻,許是滿意了,又親自為他捂住了耳朵,俯在他耳邊,很害怕他被嚇到似的,心疼道:「師尊別看。」


    他似乎一心一意都放在柳閑身上,半點沒有做出別的舉動,可真明珠的痛苦也一點都沒少,旁人竟看不出半點他所使的招式!


    柳閑完全動彈不得。


    即使蒙住了眼睛,捂住了耳朵,他還是能聞到空氣中越來越濃重的血腥味,聽到謝玉折對他柔情似水的嘲諷:


    「師尊,心軟下來要和真明珠同行的時候,想過他其實要對你下這種死手嗎?」


    柳閑被他身體投下的陰影斜斜遮住,光影明滅中能隱約看到他清冽冷淡的眉眼,他臉上沒有絲毫情緒,斷斷續續道:「想要我死的人多了,有人做到了嗎?」


    謝玉折不以為然,唇角的笑意裏含著別樣的情緒,他說:「柳閑,這麽多年,我一直在想念你。我想見你,原以為你風華絕代、天下第一,可沒想到今日一見,你竟然這麽落魄遲鈍,差點死了都不知道。」


    「人又不能一輩子都十七八歲。要是一直隻有我出風頭,那群修仙的就太沒用了。」柳閑將他的話當耳旁風,也不看他,隻盯著真明珠手腕上糜爛的洞口發呆:「他要殺我的時候,我還迴去就是了。」


    他的確太遲鈍了,竟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真明珠不是活人。


    若非此刻看到他身上猙獰的傷口,聞到他身上和真人血不同的味道,他都沒察覺這個明朗卻奇怪的少年其實是個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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