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間就後悔了。


    我明明很厭惡他無賴的性格,為什麽要按照他說的做?


    明明還未確定他的真實身份,可他發現自己仍對柳閑有一種不知何而起的信任,這樣不理智的情感讓謝玉折覺得煩躁,卻又深自靈魂無法改變。


    他想收迴手,可是為時已晚。


    柳閑的神色如同那日在春山寺哄騙萬千妖獸時無異,他鉗住謝玉折的手腕,麵上掛著平常淺淡的笑。


    突然,謝玉折感覺自己被定住了,四肢像是被人掛上了重鎖,他不能挪動自己的身體。


    他眼睜睜看著柳閑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鮮血在他的右手腕上塗畫著他看不懂的字符,他畫得很快,像是已經這樣做過無數次了一般。


    在最後一筆落下時,血跡變成淡金色向上浮起,最終消散在空中,隻剩下他手腕突然顯出的一道小金印,而柳閑一貫的笑容也明顯凝固住了。


    指著突然出現在手臂上的繁複花紋,謝玉折問:「這是什麽?」


    第012章 青衣河


    同心護身咒。


    這咒早在千年前就被列為禁術,天底下會的人寥寥無幾;極耗心血,不僅要傾注大量修為,還需要下咒者自身的一縷神魂,幾乎無人願意使用。


    柳閑不禁好奇,主角究竟遇到了何方神聖,又是為何讓他願意為了讓這個凡人好好活著下血本?


    他看著這金印抽了抽嘴角,終是沒有多說別的。


    謝玉折手腕上突然多了個沒見過的東西,可非但沒有不適,鬱結的心反倒舒暢了幾分,他順著柳閑的話問:「我有什麽病?」


    「你好得很。」柳閑道:「首先,我要向你解釋清楚。我知道你已經記住了我剛才畫的咒,等你拜入仙宗後,便會發現,那隻是個顯形咒,沒有任何別的功效,日後就不能用諸如『壞蛋柳閑給我下蠱!』的理由向我尋仇了。」


    謝玉折神色平靜:「我出生在下修界,沒有仙緣,與你非親非故無怨無仇,不會向你尋仇。」


    「我不信」三個大字明晃晃寫在柳閑臉上,他誠懇地搖了搖手指:「衷心地祝願三年後的你還記得這句話。」


    柳閑輕輕巧巧地笑,他按著謝玉折的手腕說:「我和你有沒有仇不重要,不過你可以好好感恩給你下咒之人。這金印是好東西,你能活到現在,全靠它。」


    他所言為真,要不是有這個護身咒,團圓夜時謝玉折就已經死在他手下了。


    但他沒說的是,即使是這東西,也護不了他太久了。


    柳閑隻是個被逼穿書來的炮灰,本職工作就是做個反派,唯一的願望就是好好活著,即使不擇手段。


    既然都是個卑鄙的炮灰了,他在謝玉折身上用的,是顯性咒,卻並非簡單的顯形咒,隻是除他之外沒人能看出來而已。


    是主角又如何?謝玉折現在隻是個普通人,而在他麵前的是天下地上唯一的仙。雲與泥的差別,想對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人悄悄做手腳,對柳閑來說未免太容易了些。


    下咒者雖強,可他這個仙也不是吃白飯的,至多三個月,謝玉折身上的護身咒就會破了。


    到那時,那時。


    眼前人是他等了千年終於等到的人,柳閑的心情不能不激盪,他手指相捏一用力,不小心加深了剛咬破的傷口,血滴在地上,綻開點點紅花。


    謝玉折聽不懂他無頭無尾的話,便也當做沒聽見。他隻從芥子袋中取出了一小塊紗布,指了指柳閑的手指:「你這兒流血了,包紮下吧。」


    他伸手時衣袖半攬,手臂上金印乍現,柳閑想到正是這東西讓他不能當即斬殺宿敵,還要提心弔膽過一陣子,緊咬著牙笑道:「你真好,再不包紮傷口就要癒合了,可我不……」


    謝玉折淺淡地「嗯」了一聲,直接拉過他的手,在柳閑「你膽大包天」的震驚眼神中,把隨身攜帶的治傷秘藥細細塗了上去。


    他彎下腰,手指與柳閑手上的薄繭相互摩擦,指尖勾扯,動作比春水溫柔。


    柳閑眼也不眨地看著他規整的銀繡額帶和高高束起的發冠,有些懵。


    他在心裏寫了幾萬字的深刻檢討,反思了自己竟想殺害當代優秀青年的惡毒心理——當然,僅僅是想想。


    這人未來為了飛升,可是會殺了和他無冤無仇的我,甚至那係統說,還會毀滅世界似的?


    他涼絲絲問:「你不是要殺我嗎,怎麽又好心給我包紮?」


    原以為主角會說出些感天動地樂於助人的理由,沒想到這人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他隻愣了一秒,下一句便是:「我不想讓別人的血沾在我身上。」


    柳閑微笑著嗬嗬兩聲:「我喜歡紅衣,如果你也喜歡的話,現在就能給你做一件。」


    謝玉折正在給布條打結的手突然一用力,惹得柳閑一吃痛,正要叫喚,卻發現垂著頭的謝玉折有些落寞。


    他抬眸用明亮如星的眼睛看著他,其中竟帶著少年人稚嫩的悲哀。


    他語氣一軟,低聲道:「您穿紅衣才好看。」


    明明是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孩子,此刻卻如同喪家之犬般,直勾勾地看著天道的棄子。


    這是又觸到你哪根痛弦了?


    突然被那樣澄淨的眼神頹然盯著,柳閑隻覺得莫名其妙,他表情怪異地抽出了手。


    謝玉折這才如夢方醒,他僵硬地垂下手:「抱歉,你也可以自己為自己包紮,是我逾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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