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自天門離開已經半個月,我從人界迴了落笙閣也有一段時日了,這期間姒錦這丫頭竟然也沒來尋我,可真是稀奇。


    我這一好奇,便帶著楚風便去了梧桐殿,門口守著的仙君自然曉得我,微微頷首輕車熟路的便去了望月台,果不其然她的確在這裏。


    瞧著她這樣子,我尋了個落腳的地方坐了下去,她朦朦朧朧的睜開雙眼,瞧見是我倒是沒趕人,反而拉上了我的手,“夭夭,你都知道了?”


    所謂前塵往事,不過是心底的一根刺,永遠拔除不掉。


    她倏然放鬆的吐了一口氣,拉著我往榻上帶。


    我沉默著,緩緩遞給了她一張紙,“你把自己傷的體無完膚,而他卻什麽也不知情,你不覺得這很不公平?”


    她卻笑了起來,“情事裏本就沒有公平,不愛便是不愛罷了。”過了會兒,她似乎想通了什麽,伸手描摹著我額頭上那株櫻花說道,“如果有一天你會遇到這樣一個人,也許你便會懂得了。”


    姒錦不是拖泥帶水的人,對待一切皆是,我自然曉得她的性子,卻還是遞給她一張紙問道,“那他可來尋過你?”


    我遞給她後,覺得不太穩妥,便又想奪過來,姒錦瞧著我卻笑了起來,“他這麽對不起我,怎麽能不來找我,”她似乎想起什麽好笑的事來,然後繼續說道,“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能模仿我個七八分像,怪不得連他也能騙了,不過以後你還是修行術法去吧,總不能一輩子都不同他人講一句話。”


    一輩子嗎?


    似乎有點長啊。


    我捏著一塊糕點聽著她如是說,懸著的一顆心落了下來,鋪開紙淡淡寫下,“那你這幾日怎也不出殿?”


    她卻苦著一張臉無奈道,“我道是想出去,剛出了結界,久歌就把我抓迴來了,你以為我日子好過嗎?”


    “他每天都同我說帝姬要有帝姬的儀態,還要時不時的提點禮儀,還說什麽我這人過於莽撞,讓我靜心修養。”我瞧著出現在姒錦身後的久歌,一臉擔憂的看著她,可她這廝卻看不懂我的意思,我隻能朝著她尷尬的笑了笑。


    直到她看到我寫下的兩個字,整個人都亮了起來,然後拚命的誇道,“其實在我看來,我覺得久歌還是對得起我父君的,他雖然為人古板,可事事都為我著想……”


    再然後我就見久歌一道術法封了她的穴位,就隻剩下了她吭吭的聲音,“小殿下來我梧桐殿,倒是我們禮數不周。”


    我最不喜打官腔的久歌了,晃蕩著腿仔細瞧上他的麵皮,抬手寫下,“久歌你也不過大我們十萬歲罷了,老氣橫秋的,到教我好生見外。”


    我瞧著他麵皮上掛上尷尬的樣子,掩嘴笑了起來,姒錦在一旁也樂的開心。


    他清了清嗓子,擺正了臉色這才緩緩說起正事,“妖界妖君今日又來了,像昨日一樣推脫掉嗎?”


    姒錦押了口清茶,“久歌,這茶涼了,換上一盞吧。”


    看著意思是要請他進來了,我摸著麵皮,還是寫下問道,“這次你是要見他了?”


    姒錦點頭笑道,“也應該見見了,不然他拿著雙笙珠,在我這梧桐殿可是肆無忌憚的很。”


    我摸了摸鼻頭,有些尷尬的賠笑。


    畢竟,這珠子是我給的。


    2


    這是我和虞喜見的第三麵,第一麵他是深情隻愛姒錦一人的他,第二麵是哄騙我給他雙笙珠的他,如今見到的他,倒又是一副嚴肅的樣子。


    姒錦倒是和平時沒有兩樣,倒了杯茶水遞了過去,“給你。”


    “無妨,我今日來,你應當知曉我是何意,”他頓了頓,抬眼瞧上了我,姒錦皺了皺眉,抬手道,“夭夭不是外人,你說吧。”


    他撓了撓腦袋,立馬換了另外一副少年羞澀的樣子,我同姒錦對了一眼,身上一陣涼意,隻聽他說,“姒錦,這都是我的錯,是我識人不清,不過我已經和那人解除了婚約,如今我來求你,你可原諒我啊?”


    虞喜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執著的人,我從沒見過一個人能將另外一個人記得這麽久,不過瞧著姒錦這樣子,心中似乎已經有了決斷。


    “本帝姬不知道君上是何意思,從無緣分而言,為何君上要求我原諒?”我估摸著姒錦不知悔改的心思,還以為會和虞喜做成朋友,如今這話確是深得我意。


    “姒錦,你當真要放下?”虞喜不死心的問道,那樣子十足的低三下四。


    “我從沒拿起,又作何放下?若不是夭夭這一遭,我怕是也不能同你講明。”姒錦向來嘴硬心軟,我怕是她又要同情他了。


    “你當真如此絕情?”苦情戲還是來了,我瞧著他那樣子,若非我知情,否則也會被他欺騙了,我還沒迴過神來,姒錦遞給了他一塊手絹,“虞喜,你這性子別人不熟悉,我也應當熟悉的很,我走了這麽長時間的錯路,當初本就是我自作自受,我的原諒根本就無輕重。”


    她吸了口氣,“你何苦求一個明明白白啊,而且你分得清什麽叫做喜歡,什麽叫做愧疚?”


    這一番話說完,倒叫我高看了姒錦,看來這丫頭看得也清楚啊,糊塗了這麽久,如今清楚了也不算大錯。


    我瞧著虞喜那樣子,反手甩給了他一枚藥丸,姒錦這才緩緩說道,“浮生天梯被你毀了,這藥可抵擋反噬,你且拿著吧。”


    虞喜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掛在麵皮上,我在心裏恨恨的瞧著厚臉皮的虞喜,麵上卻沒表現出來。


    “你既然給了我藥,那就是在意我的意思唄?”輪厚臉皮,司命那廝也抵不過他的油嘴滑舌。


    姒錦白了他一眼,我瞧著姒錦這不想搭理他的樣子,下了榻伸手就要奪那藥,他倒是護得緊,一點也不讓我搶到。


    “小殿下這又是什麽無名火,小心氣壞了身子。”我無奈的把紙和筆都丟在他身上,轉身坐到了桌案前,手點著桌子沒有吭聲,安安靜靜等著楚風一會給我帶來的糕點。


    我這無名火可不是平白來的,父君說我如今兩萬歲,在過幾萬歲便要接受天劫繼承殿下之位,你他便給了我兩個選擇,一來是相親,找個術法不錯之人,如此天劫方可減弱;


    二來便是尋個師父,好好修行,不可懶惰下去。


    我思來想去,覺得兩者皆不可,今日本是想問問姒錦給的建議,可碰巧了遇到了虞喜,我心裏歎著氣,麵上卻是麵無表情。


    我伸手執起那軟糯可口的點心,又為自己到了一杯茶,我倒是不亦樂乎,一瞧上虞喜那上杆子的樣子,我收好點心便去了後殿上的梧桐樹。


    我斜躺在上麵,仔細品味著這糕點的甜美,不一會便被一陣聲音打斷。


    那聲音倒是深沉,總覺得自己在哪裏似乎聽到,勉強睜開眼睛對上那眸子,我倒是笑也笑不出來了。


    3


    我倒是沒想過會有一日在見到和姒錦曆劫的那人,可我記得他最後不是魂飛魄散了嗎?


    如今卻好端端的出現在我麵前,我著實嚇了一跳,不過卻也穩住了心神,悠哉悠哉的翻身下了樹,把糕點塞給了楚風,便向久歌行了個禮。


    久歌倒是沒想到我在樹上,笑著開口道,“小殿下還是和以前一樣,那這次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我有個毛病,我這心裏一煩心,我便要在樹上仔細想想這遭事的後果,可我又不敢同父君爭辯,到弄得我思慮過多。


    我執筆緩緩寫道,“不過小事罷了,難得上神掛念。”


    我總覺得久歌是知曉的,可我也不便多問,抬眸對上旁邊那人時,他朝我笑了笑。


    久哥這才開口介紹道,“他是剛成的人神,想著來見一下姒錦,索性我便帶了他過來。”


    我抿了抿嘴,然後把寫上的字遞給了久歌,上麵寫道,“凡塵之事自有了斷,上神不可擾了姒錦修行。”


    我的意思很簡單,就是想說姒錦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所以他見不見都無所謂,也不要平添了姒錦的煩惱。


    4


    等我在迴到望月台時,虞喜已經離開了,我大遠處便聞到一股子的酒味,也不曉得姒錦究竟喝了多少酒。


    等她瞧上我的麵皮時,就隻剩下了癡笑,她拉著我的手往她那邊拉,“夭夭,我從沒覺得自己有一天這麽失敗。”


    我把她頭上的步搖取下擱在一旁,然後尋思一下在她攤開的手中寫下,“想忘記嗎?”


    她卻搖著頭,帶著一點一點的你哭聲說道,“夭夭你可以忘記前塵往事,可是我與你不同,我愛了他許久許久,我放不下呢。”


    我抓住了她口中的前塵二字,想了許久沒得出結果,還不如不知道罷了。


    “我為他放棄了許多東西,甚至我最後連帝姬的身份都不要了,我不想自己愛得這麽幸苦,我想我應當是要控製住自己的心。”我隨手接過一杯她手裏的酒,入口的確很辣,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怕她在喝下去會誤了事,然後把酒給收了起來,我在她手心裏寫下,“如果已經是無解之毒了,那麽便順其自然吧。”


    我討厭虞喜的做派,可若是他對姒錦好,我自然樂得成全,若是他在敢有其他的念想,我自然會讓他妖界的妖君嚐嚐這後果。


    “順其自然。”姒錦笑著瞧著我,我緩緩點了點頭。


    姒錦終於睡著了,我也安心了,出了閣子便瞧見了久歌,我遞給了他一張帖子,然後寫下,“姒錦醒了,你把這帖子給她就好,莫約七日之後叫她來尋我。”


    久歌收起了帖子,拉了下我的衣角,張了張口卻又閉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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