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宗門排位大比,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楊苪從沒見過白止目露殺意的樣子,從前白止對她從來都是溫柔以待,教會了她許多為人處事的道理,仁善更是經常被他掛嘴邊。很難想象有一天白止會開口可能誅滅一個人。

    楊苪上前一步對上他銳利的雙眼。“那你要看我答不答應。”

    白止閉了閉眼,那又被那股莫名的情緒所影響了。但他此時不能表現出任何的異常,他學著剛才的語氣道:“他是魔族,你是人,自古魔道不兩立,你為何要處處護著他?”

    楊苪平靜道:“我隻要知道他是我徒弟就夠了。”

    “便是有天他令這世間灰飛煙灰你也要這樣護著他嗎?”

    楊苪怔了怔沉默了下來,白止淡淡掃了某處一個挺拔的身影一眼,見楊苪依然沉默便露出了一個柔和的笑意。

    “不論純魔族,還是半魔者,都掩飾不了骨子裏所帶的嗜血和殘忍和六親不認,終有一天你會明白……”白止一番話說的意味深長。

    “禍福無門,唯人所召。白止,未來的事還沒有發生,你又如何確信我徒弟會變成你所說的那樣。就算他真的變成那樣又如何呢?”

    若是楊苪是以天下蒼生為已任的人,她也不會將被稱為魔功的魂修功法交給禦宸修煉,也不會懂得許多仙界都被禁止的丹方,更不可能將被仙界都稱之‘亡靈之卷’的子母卷交給玄虛門使用。

    在楊苪心中善惡自有她的定論,她心中有著自己的正義和追求。從來就不會因他人的三言二語而左右想法。

    “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道無所謂仁慈偏愛,它隻講究公平,要想有所得,必有所付出。擎蒼若真做了什麽事,難道不是順應天道之意,為了磨礪你們這些正道之人的墊腳石?你可曾想過世間為何有魔族存在,他們那樣不好天道為什麽不徹底割除他們,還讓他們每隔一段時間出來為禍蒼生、生靈塗炭?其中深意你可曾追尋過?若真有一天,擎蒼變成你所說的魔頭……”

    楊苪眸子的祥和依舊,自有一副自信和不容置疑的認真,“自有我去收拾和判斷他是對是錯。”

    白止越是聽楊苪說越是心涼,他從來沒想到楊苪年齡這麽小,所能看透的比那些修煉的幾百幾千年的老妖怪還要深層,或許她知道還並不僅僅隻有這些,隻是一直沒有對誰表達過。

    原本白止認為楊苪對誰都淡漠疏離,是因為她同自己一樣修

    的是禪道,所以緣法都歸結於一個‘靜’,他也知道楊苪看似對誰慈愛祥和的表皮下,是冰到刺骨的涼薄。

    然而,白止此時清楚認識到,楊苪她有顆熱情溫柔的心,可以說是泥足珍貴,能得到它的隻有僅限的幾個人。比如她那三個徒弟,她愛護他們猶如愛護自己的生命。

    就在這時,楊苪眉心的洪荒印突然一閃,側眸向不遠處看去,但見歐陽擎蒼遙遙而立,薄唇微勾,泄露了他此事愉悅的心情。

    白止見到躲在角落的男人現身,隻是沉默走到楊苪近前一掌就朝她麵門伸來。

    “原來你是這般傻的人?以後不要後悔了才是。”原來他隻是按了按楊苪的頭!舉止很輕柔。

    那一瞬間楊苪感受到了來自十萬年後白止的溫柔。到目前為止白止也未曾做過傷害過她的事,楊苪可以感覺到他對大徒弟有多大的敵意。

    白止從很久以前就是一個很有正義感的人。因此還被她經常的嘲笑。楊苪的心腸軟了下來。他是白止啊,雖然是很久以前的白止,可是有些東西是深藏在骨子裏都不會改變的東西。

    “白止,你為什麽要對我徒弟有那麽大的敵意?若說擎蒼是魔族,與你身上職責有關,那我兩個小徒弟兒呢?那次在白雲觀中,你是真的想殺了他們吧?”

    “要殺他們的不是我。”白止輕笑出聲,本來儒雅的容貌多了一分自嘲。他是一時疏忽被人控製了身體,到現在似乎還沒有徹底擺脫。

    楊苪疑惑的看著白止。

    白止垂下手,做出了一副楊苪常常會表現出來的雲淡風輕。令人感覺十分舒服。“或許我心中是有這個想法,隻是現在不想承認。”

    白止與歐陽擎蒼擦肩而過,彼此的視線碰撞在一起。

    “我會在你取我性命之前,先殺了你。讓你誰也蠱惑不了。”歐陽擎蒼在那一瞬間給白止傳音。

    白止淡淡看他一眼一笑而過,根本就不在意。

    歐陽擎蒼迴身看著白止的背影,微微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直到白止和飛林走遠,越玉蘿還在楊苪身邊發怔,低頭就可見她雙腿打著顫,雙手掐在一處,已經掐出一條血印。

    楊苪出聲道:“玉蘿,你怎麽了?白止他們已經走遠了。”

    越玉蘿一驚,‘啪’的一聲打開楊苪伸過來的手。她手腳冰涼戰戰兢兢,如臨深淵,控製不住自已內心的震驚和害怕。聽到楊苪和白止的對

    話,她徒然想起一些事來。在她被歐陽錦囚禁那暗無天日的幾百年間,再次被放出來時外麵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她知道正道全由白雲觀白止撐著,才沒被魔族徹底侵蝕。

    那時候越玉蘿曾跟在歐陽錦身邊,遠遠見過那個掀起九洲風雲的魔頭,到現在魔頭所散發的那死亡冰冷的氣息她還記憶猶新,每迴想一次她都要驚懼一次。總覺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聽說魔頭親手弑父才有在魔族說一不二的地位,更是囚禁自己的母親和弟弟直至其死去。還聽說魔頭曾也是正道修士,受師傅寵愛,有拚命也要維護他的師弟,可是最後他生生擯棄這些,成了視人命如草薺的魔族。

    魔頭的樣子和眼前走過來的男人還真有幾分像,再想到他的姓氏,越玉蘿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怎麽沒有提前發現,她怎麽這麽笨,便是已經重生都改變不了她的愚蠢嗎?

    這麽半會的工夫,越玉蘿的臉上已滿是汗水,臉色蒼白猶如大病了一場。

    “楊姑娘,你知道你徒弟是魔族?”

    楊苪沒有出聲,剛剛注意力都在白止身上和牽掛月兔的蹤跡,沒有理會越玉蘿,沒想到她這會變的這樣奇怪,像是受到了什麽大的驚嚇。

    楊苪默默想著魔族在人類心中就這麽可怕?是她沒有親身感受過,所以不明白他們懼怕的是什麽吧?

    “你……你要小心,你的徒弟是魔族的話,他有一天可能會反噬你。”越玉蘿匆忙說了一句,連看都不敢看歐陽擎蒼一眼,就跑開去追白止他們了。

    “聽到他們這樣警告你,師傅,你要怎麽做?”

    “嗯?擎蒼!你要我把你關起來,以此來避免他們說的事發生在你身上?”

    歐陽擎蒼道:“這世間沒有能關住我的地方。”

    楊苪有著幾分了然,雖然覺得他有些狂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又覺得他這樣說一點違和感也沒有,好像事實真如他所說。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樣打擊徒弟的話,楊苪最終沒有說出口。

    “這樣啊!你是我看著長大,我又怎麽會去聽信一個不熟悉你的人如何評價你。不誘於譽,不恐於誹。這句話擎蒼也要記住才是。”

    這樣的師傅叫他如何舍得離開她的身邊啊?

    楊苪道:“你怎麽知道我來了?”

    “師傅在外城鬧出那樣大的動靜,我又怎麽會不知道是你。原本禦宸也要跟來,不過他明日

    要出場比賽,是要好好修生養息的。”歐陽擎蒼垂首看著隻達到他肩膀的楊苪,很滿意能這樣的去看她。

    因為這樣楊苪的一舉一動,每個細微的神色,不需要通過神識也能映入他的雙眼。不像從前,他想去看楊苪,隻能仰起頭才能辦到。

    “玉溪呢?”

    “前兩天的混戰受了點傷,在養著呢。”

    聽到小徒弟受傷,楊苪的心微微一提。“嚴重嗎?”

    “小傷,藥王峰有弟子跟來,都說已經沒事了。”

    “嗯。”楊苪放心下來。

    “師傅什麽時候出關的?月兔已經找到了嗎?”

    楊苪道:“才出關沒有幾日,月兔我正在找。你不用擔心,安心你們的比賽就好。”

    歐陽擎蒼領著楊苪在同外城明顯不一定的內城中走動,內城明顯比外城幹淨整潔,人來人往的也沒有外城那樣擁擠。街邊更是有外城都看不到的小攤販。

    沒有一會楊苪就來到玄虛門目前暫時的住處,不由說道:“你們都已經住進了領主府?”

    “不過是一個偏院罷了,也有許多其他的宗門。”

    楊苪與歐陽擎蒼邊走邊說進了偏院,就見到院子中好幾個身穿黑袍的玄虛門弟子,正攔著一名女子在與她對峙。

    “這次我可不是來鬧事的啊,我聽說你們那個小師弟,現在傷的可不輕。我特意從我爺爺那裏帶來了特別好的療傷丹藥。保準他吃一顆馬上就能好。”

    “李姑娘,你的好心我們心領了,玉溪師弟的傷其實已經好了,不需要吃什麽丹藥。”有名弟子迴道。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怕我帶來的丹藥不幹淨嗎?”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玄虛門弟子笑的尷尬。

    楊苪一聽女子是為她小徒弟送藥,有趣道:“姑娘拿的是什麽丹藥?可否借我一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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