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一處隱秘的屋子之中,正點著蠟燭。


    蠟油順著蠟燭滴落在桌上,桌子上已經堆了一大片。


    而旁邊則放著一張大地圖,穆炎和闕子博等人正在商量著下一步的計劃。


    依照著當下情況來看,硬攻並不是最明智的辦法。


    畢竟現在京都之中守備的力量遠遠超過了他們的想象,不知是一早就虛報的數目,還是後來又臨時借調了一些。


    但這一段時間的抵抗對於他們的能力已經造成了很大的威脅,畢竟他們這些人都不是專業的。


    假如沒有之前送過來的那一批武器的話,恐怕這件事情也不會就這樣輕易成功。


    這上麵所畫的是整個京都的地圖,在這一段時間穆炎也並不是閑著的,他幾乎將整個角落都走遍了。


    一些很小的細節他都畫在了上麵,甚至還有一些從來都沒有人發現的捷徑小路。


    對於當前的他們而言,這無疑也是巨大的幫助,畢竟如果現在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捷徑小路,之後就可以奇襲對方。


    眾人都在地圖之上打量著商量路線,隻不過這線路與他們而言是需要謹慎再謹慎的。


    隻要稍有不合適,指不定會發生什麽樣的事,因此他們都十分小心。


    眼看著,時間越來越晚了,穆炎這才算開口。


    “我看在明日還是先將城門口的控製權奪迴再說,現在城門被堵住了,對咱們而言出行也很不便。


    更何況除此之外我想了一下,是不是可以利用民間百姓的力量?”


    闕子博點了點頭:“這件事倒也不是不可以,隻是若稍稍有閃失,這一些百姓也很有可能受到傷害。”


    聽到這話穆炎歎了口氣:“關於這件事,我也不是沒有想到。可是到如今隻能這麽做了,這事情長久的拖延下去對我們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


    聽到他這番語氣,闕子博也覺得心裏怪不是滋味的,他知道穆炎一向是一個心善之人,否則之前也不會將這戰事拖延這麽長時間。


    眼下若不是到了沒有辦法的時候,也不會采取這樣的行動,畢竟他們的人並不專業。


    而宮中還有那麽多士兵守衛,再這樣長久耽擱下去,眾人的傷口也得不到醫治的方法,到時還不知會出什麽事。


    好在現如今他們隊伍之中也有幾個會看病的,而且包紮傷口並不是難事,重要的是缺乏藥材。


    倘若這真的是一場持久戰,那將城門奪下來是勢在必得的。


    否則倒是他們也沒有辦法得到外麵的支援,更沒有辦法將那些物資運到城中來。


    倘若就這樣被困住了,那於他們而言更是一場禍事。


    因此在下定決心之後,眾人便商量起了第二日的作戰計劃。


    將這所有事情都已經安排好之後,都快要三更天了,接連的大雨過後便是陰天。


    穆炎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見過太陽了,正因為這樣的原因,洪澇災害也一直沒有過去。


    哪怕他采取了一些方法去幫助那些難民,可終究是杯水車薪。


    這件事隻要朝廷不下命令去解決的話,依靠著個人力量終究也解決不了這件事。


    對於這一邊緊張的戰事,雲南那邊自然是不知道的,甚至他們連得到消息都比別人要慢上一步。


    畢竟眼下距離太遠,而之前薑宬也完全沒有想到穆炎會這麽直接攻打到京都來。


    畢竟自己安插在這裏的人也並不算少,一旦有異常勢必是會提前報告的。


    沒成想穆炎他們的人大批湧入了京都之中,而他一點都沒有察覺到,按理來說,那些百姓恐怕一早便察覺到了異常。


    薑宬神色嚴肅的坐在禦書房之中,對於當前景象,他心中已有了些許猜測。


    恐怕之前京都之中所傳的那個神秘的活菩薩就是穆炎,他倒還真聰明,悄悄入民間便開始攏聚民心。


    卻見明羿仍舊是一副不慌不張的樣子:“我已經說過了,對於這件事我有推斷,你不必過分著急。”


    薑宬再也忍不住想和他撕破臉皮:“一直以來朕都聽你的話,可事到如今弄成了這副模樣,你竟還大言不慚。”


    明羿見此情況微微皺了皺眉頭,開口說道:“皇上您應該是糊塗了,這從頭至尾全都是你自己的決斷,我又何曾插手過?


    一直以來隻不過是給你一個建議而已,可最終作出選擇的難道不是你自己嗎?”


    聽了這話薑宬抬起頭對他怒目而視,沒成想明羿卻絲毫不害怕。


    “難不成你還以為當今這是你的天下和皇宮嗎?當前如果沒有我的力量,你是沒有辦法翻盤的。”


    他說的一副誌在必得的模樣,薑宬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絲矛盾。


    他一方麵想要相信這個人,另一方麵卻又想擺脫這個人的控製。


    薑宬心裏隱隱是有一些後悔的,他覺得自己在一開始的時候就不應該相信明羿。


    事到如今除了他之外,這段時間幾乎沒有見過太後和秦家的人。


    這也是讓薑宬內心覺得不安的一點,除了早先太後曾經告訴他,讓他安心聽明羿的話之外,便再也沒有碰過麵。


    從事態爆發到現在,怎麽說也快有半年了,太後病重見不到也就算了,可不知為何就連秦家人也見不到麵。


    聽了明羿所說的話,薑宬開口說道:“我可以把權利交於你,但在此之前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說。”


    “讓我見見我母後。”


    聽了這話,明羿不由得笑出了聲:“怎麽早先我沒看出來,你竟然還是一位孝子?”


    他歎了口氣,轉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是以至此倒也不怕和你明說,你的那位母後恐怕隻剩最後一口氣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


    盡管太後兒時便對自己不管不顧,薑宬即使心裏略微有幾分氣氛,可那終究也是他的母後。


    況且他繼位時年紀還不大,一直以來都是自己母後再打理這些事情,薑宬也可以理解他偶爾對自己略微有幾分兇。


    “難不成你真以為我是來幫你薑家對付那些人的?”


    明羿袖子一揮麵色冷了三分嚴肅說道:“當年隻因為我是百蒼帝近侍,你母後便趕盡殺絕。


    我已經說過要和她合作,可他還是狠心將我愛慕的女子一刀殺死,在我幫了她之後要過河拆橋,想要趕盡殺絕。


    要不是我命大當年僥幸逃脫了的話,如今恐怕早就成了那酒泉之下的亡魂!”


    明羿的聲音不自覺地抬高了幾分,帶著一絲蠱惑意味:“你以為你的母後真的像你所看到的那樣慈祥而又精明能幹嗎?


    她手上沾染的人命,可是成千上萬條?那都是活生生的性命,你覺得你們薑家王朝還能這樣安然的繼續下去嗎?”


    薑宬努力的在心頭消化著他所說的這些話,可終究還是有幾分不太相信。


    他搖了搖頭,指著明羿說道:“你在撒謊!我母後不可能是那樣的人,自生下我之後她便一直慈祥和藹,甚至連一隻小動物都不忍心殺死。”


    “哈哈哈!”


    明羿仰頭大笑:“那隻可能是她殺了那麽多人之後,午夜夢會怕那些冤魂來索命,覺得良心不安,因此才想要努力彌補吧?


    否則你以為她吃齋念佛是真心的嗎?恐怕隻是想要讓佛祖庇佑她,可那樣一個惡毒心腸的女人,就算是佛祖都會怕了她又如何會庇佑她?”


    明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淡淡說道:“她死還並不足以消除我心中的怨恨。


    不過看到他這麽痛苦的死去,我心裏也算是平衡了幾分。如果你想去,我倒是不攔著你,隻是到時候不要嚇壞了才好。”


    明羿眼神之中劃過了一絲陰狠,接著他便站起身來,從禦書房走了出去。


    自從薑墨離開之後,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上過早朝了。


    更別提如今京都之中大亂,戰事已經被掀起,那些大臣們更是日日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門。


    誰讓如今和薑宬對上的是這朝中最英勇的猛將?


    除了他自己派在皇宮之中駐守他的士兵之外,恐怕朝中大臣是沒有一個會帶兵前來救助的。


    一時之間京都之中人人自危,他們知道京都要變天了,也盼望著京都變天。


    因此誰都不在意如今皇宮之中是何景象,皇帝又是否安好。


    此刻,看著明羿的眼神,薑宬才發現自己好像一步一步被他套牢了。


    或許一開始自己就應該提起警惕,但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種程度,迴天乏術。


    他有幾分後悔自己開始為何會那麽相信民意,而將那些老臣都趕了出去。


    不知何時,禦書房已經變得一片黑暗,就連掌燈太監都從這裏離開了。


    月光從窗外灑進來,照在他的龍袍之上,那上麵的龍雖栩栩如生,可一雙眼睛卻黯淡無光。


    他也隻不過是穿了一身龍袍而已,如今隻剩了一副空殼。


    薑宬緩緩站起了身,朝著壽康宮走去。


    他一路上跌跌撞撞,龍袍之上沾了泥土,也絲毫不在意。


    甚至好幾次摔倒在地,連手都被蹭破了,卻像是絲毫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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