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鋒下一瞬直直劍入泥地裏,遠青意識到方才一番話所存的逾矩,一時不知如何作為,可現下收迴早已來不及。


    穆炎以劍支著身子粗粗喘了幾個氣,倏地笑出聲兒來:“是不是連你如今也瞧不起我了?我在你眼裏也是這般胡亂承諾之人?”


    遠青脫口而出一句不是,可又覺著此次事情實在太過蹊蹺,分明出門時任何預兆也不存在,可才剛一出府沒行幾裏,這其中莫非…


    “公子莫非是有什麽難言之隱?遠青記得公子從前從來不是甘願受那威逼利誘之人,區區納妾之事本不應讓公子如此大動幹戈。”


    除非其中牽扯了些許別的事,才值得穆炎如此不顧薑漓玥的感受,可究竟是什麽事情…


    穆炎情緒緩和過來,伸手在麵上抹了一把,方才道:“我能有什麽難言之隱,事情如你所見,我隻是對她始亂終棄而已,我並非良人。”


    遠青不知怎地被觸及心裏一根弦似的,霎時紅了眼眶,喃喃道:“我才不相信你是你口中所說的那般人。”


    穆炎唇角的笑意牽扯地更加顯然,他反問:“那據你觀察,我究竟是何種人?你怎知我不會對她始亂終棄?我從未說過我屬良人。”


    現下情緒失控,遠青實在猜不透他的想法,一時腦海裏全被他所說的支配,一時竟做不出反駁來。


    穆炎重重喘了半晌氣後,將劍從地麵上拔起,又打算揮舞起來,遠青連忙伸手攔下:“公子,你若還是往前的公子,有何話便同少夫人說清,你如今這副模樣實在令屬下不知該如何做。”


    “你如今竟是連我的臉色也不會看了嗎?我現在讓你讓開,要是再攔著我我保不齊會不會對你動手。”


    遠青聞言麵上卻未露怯,隻閉了閉眼:“公子盡管說吧,無論你如何說我也不會讓你傷害自己的,希望公子能冷靜冷靜。”


    冷靜?現下他內心情緒複雜,又怎能冷靜下來,不過遠青一番話究竟是提醒他了,見他提著劍的手一時沒了動作,遠青連忙抓住空當將他手中的劍奪過。


    穆炎反應過來後連忙伸手去搶,卻恰好落空,遠青往後退了幾步同他拉開距離,語氣滿含嚴肅:“公子若心中真有那麽多需要疏解的,便同少夫人說清楚,收迴和離書。”


    失了劍的男子驀地止了步,二人僵持片刻後,穆炎麵上掛著笑,連口中道出的話都帶有寒意:“你若再不聽我所說的,恐怕連你也無需待在穆府了。”


    遠青心裏咯噔一下,卻以為穆炎在同他說笑,執著劍的手依舊沒鬆:“若能讓公子認清自己的內心,被趕走我也覺得值了,公子,再不追迴少夫人的話,往後當真沒有機會了。”


    朝廷局勢本就複雜,何況各大流派彼此之間本就虎視眈眈,如今穆炎主動下和離書休妻之事但凡傳入端王耳中,兩家關係自是不攻自破。


    如此一來,許多原本蠢蠢欲動的勢力自是趁他們勢力單薄之際進攻,到時候難免要栽跟頭,可穆府如今的形勢再在朝堂上栽跟頭,恐怕往後想再憑自身爬起身就變得更是艱難。


    遠青身為穆炎身邊的侍從,即便現下不攔著他耍劍,也需得時時提示他如今局勢如何,更妄論讓他如此隨心所欲。


    見穆炎絲毫沒有追迴薑漓玥的心思,遠青難免有些著急:“公子,當真不能再耽擱了,方才那地在荒郊之外,您將少夫人丟在那處,若出了意外可怎麽辦?不如我們去將夫人接迴府吧。”


    畢竟京都城內明麵上雖未見什麽危險存在,可畢竟各派勢力暗自湧動,何況薑漓玥出行前特意梳妝,但凡在京都內有個眼力見的都能看出薑漓玥身份並不簡單。


    在京都內身份不凡的女子本就隻占少數,何況身處偏僻之處,難免遭了歹徒的注意,若當真不備受了攻擊,後果當真不堪設想。


    “我說過了我下了和離書,她便不是我夫人,你聽不懂麽?若你再執意將她當做少夫人,那便同她一同離開,我現在不想聽見任何相關她的字眼,完全不想你明白嗎?”


    似怕遠青繼續動搖自己的心思,他複又添言道:“若你再提起她,便同她一塊走,反正我身邊不缺你一個侍從,到底要不要繼續勸我你自己好生想清楚。”


    麵上雖說著嚴詞厲句,可穆炎究竟沒有心思再從他手上奪劍,遠青倏地鬆了口氣,眼下他隻能將穆炎安撫下,後續再找穆如楓商討。


    畢竟和離書方下,況且薑漓玥並未認同,自是不會傳到京都城內,如此一來多少能做好打算。


    見遠青當下當真不再勸他,穆炎心中防備倒是卸下不少,一時態度緩和了些:“去駕馬車來,迴府吧。”


    現下迴府確實是最好的選擇,畢竟府內大多是心腹,消息封鎖的緊,就算一身狼狽從後門入府也不會引起懷疑,最多便是找個理由搪塞過來。


    遠青從不遠處將馬車駕迴,待行至穆炎身前才停下,穆炎手腳利落上了車,正想抬手去扶後麵的人,卻倏地發覺不多時前他親自將原本的心上人趕走了。


    一時心中有些失落,半晌後才收迴手,催促駕馬車的遠青道:“快走吧,先迴府,不過切記,從後門進,我們需得掩人耳目。”


    本欲脫口而出的問話險些脫口而出,可遠青意識到現下狀況不同,當即將疑問噎迴府中,應了聲後便趨車離開。


    二人迴到穆府時已是黃昏時分,遠青特費一番功夫輾轉繞至後門後,停下馬車對車廂內正閉目養神的穆炎道:“公子,我們迴到府中了,您是現在下來麽?”


    擔心自個擋住穆炎,遠青還特意挪了挪身子,可裏頭卻絲毫未做迴應,起初他還以為是車廂內的穆炎同自己正置氣,便留下空當讓他冷靜。


    可車廂內完全未傳來動靜才讓他一時慌了神,遠青確認再三未得到迴應後才連忙掀開簾子,才見穆炎正斜倚在軟座上,卻絲毫未有醒轉的跡象。


    遠青連忙躍上馬車,湊近他身側推搡一把,卻仍未得到迴應,他複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好在生命體征正常,他鬆了口氣,才後知後覺穆炎身上滾燙,現下隻他一人行動究竟不便,斟酌再三後他連忙送了個平日傳信所用的信號。


    守在府內的向青見暗號時反應到事情不對,連忙啟步趕到後門,才發覺門外正停著輛平日穆府常用的馬車,馬車旁卻空無一人。


    遠青聽聞馬車外的腳步聲,連忙掀起簾子探頭往外瞧,見卻是向青時明顯有些喜出望外:“好在你守在府內,來,快來,幫我一下,把公子扶下車。”


    見遠青麵上神色著急,向青知狀況突然,連忙行至馬車旁,往簾裏瞧了一眼,便見穆炎似不斷冒著冷汗,他連忙同遠青搭手將穆炎扶下馬車。


    兩人扶著穆炎往裏走,向青行了幾步發現狀況不對,才未忍住詢問:“怎麽公子就一個人迴來了?少夫人呢?”


    原本著急的遠青一時不知所措,顧不得停下腳步,隻邊走邊道:“今日發生的事我再同你說,現下最重要的是公子的身子,可萬萬耽擱不得。”


    主子的身子自是最重要的,向青一時顧不得真相如何,同遠青一起將人扶著趟到床榻上。


    將穆炎安置好後,向青又主動道:“我去請郎中來,你先在這守著。”


    遠青點點頭,任由向青去了,在向青離開期間,他負責照料穆炎的身子,好在向青一向行動迅速,請郎中不過用了片刻來迴,他迴府時遠青恰好替穆炎換了身幹淨衣裳。


    向青特請來的郎中是穆府一向慣用的,自是對穆府狀況十分知悉,見穆炎躺在床榻上狀況並不好,連忙放下藥箱替他診斷。


    他扶過脈後半晌才歎了口氣:“年輕人終究是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啊,最近這種狀況竟還敢淋雨,身子骨好也耐不住這樣的折騰。”


    向青在一旁聽著郎中的教訓,連連應聲,又道:“先生,我家主子這樣狀況可算嚴重?勞煩您別費心思了。”


    郎中起身行至桌案旁,邊寫藥方時邊歎氣:“往後你要勸他好好照料身子,可不能再這般任性了,我給他開些藥,現下不能再受涼,他身上似還有舊傷。”


    畢竟身處江湖中,穆炎身上多少帶些傷,現下身上有舊傷實屬正常,可郎中所指的正是上迴在暨州時所受的。


    “確實是有舊傷,不過我往後會替公子好生照料,還有何事先生盡管說。”遠青如實相告。


    郎中替穆炎照料身子已久,自是對他有幾分熟悉,寫完方子後他邊遞方子邊道:“除了身上的傷和寒氣,還有一點最重要,我看他不久後許又會鬱結成疾,若想他好些,最好能勸他放鬆身心。”


    鬱結成疾?可穆炎往前狀況分明還屬樂觀,心中又怎會鬱結成疾?難不成當真有難言之隱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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