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確認消息真切後連忙疾步上前,正想稟告時卻發現薑沐雅正倚在美人榻上正執著本書卷瞧得入迷,似未注定到她已入殿內,侍女斟酌半晌後,試探著開口緩了句。


    卻未等到迴應,侍女才知曉她已全身心沉迷於話本當中,甚至偶地發出低低笑聲,見她麵上笑意盈盈,侍女自是想替她再添一喜:“公主,奴婢有話同你說。”


    原本想借話本轉移注意力的薑沐雅一時因她之話霎時迴了神,麵上情緒難辨地睨著她:“又打聽到什麽消息了?不妨說與我聽聽,我倒看看是誰又想給我心裏添堵。”


    添堵指的是和親那事,雖現下她出麵和親的事尚未成定局,可難免有幾分可能性。


    侍女原本都快脫口而出的話即刻凝在唇畔,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支支吾吾半晌後才道:“其實就是聖上應允不派你前去和親了,和親之事暫緩,後頭再議。”


    宴上薑沐雅其實還不確定自己所使的計到底能否生效,現下聽了侍女的話才轉瞬明白過來,當即心中五味陳雜,半晌後她雙足著地,挪步行至桌案旁:“去呈些點心上來,方才宴上都沒怎麽運筷,現下肚子正空得慌。”


    侍女見狀,自是即刻舒了口氣,連忙抬步往禦膳房走,取了糕點後又匆忙趕迴殿中,卻在跨入內殿前見秦應寒正往薑沐雅寢殿的方向走來,她眼波流轉半晌,將已跨過門檻的半個步子退了出去,轉而麵對秦應寒,麵上摻著笑問道:“秦公子可是尋我們公主?不過著實來的不巧,方才公主睡過去了,囑咐我晚些時候給她送茶點。”


    秦應寒收了手上的折扇,在掌心中輕輕點了幾下,視線越過侍女往殿內瞧,言簡意賅:“我想見見你們公主,我有要事與她相商。”


    要事?蠱惑薑沐雅動身前去和親麽?雖然薑沐雅對外脾氣算不得好,可她一個侍女跟在她身側已幾年有餘,多少年揣出她些許心意。


    何況方才她可打聽到了秦應寒從宴上退下以後又被招入承乾殿,這前後所發生的事稍加思考便能推斷出來,侍女恰好是個有眼力見的,斟酌再三後胡謅了個理由:“近日公主夜裏睡得並不太好,可能有些缺乏休息,秦公子確定要此刻入內見我們公主麽?”


    言下之意便是請他早些離開了,可秦應寒剛從薑宬那兒碰了一鼻子灰又怎肯罷休,麵上怒意有幾分顯露的意思,連語氣也難免加重些:“如今主子的話你也不聽了麽?若是郡主待會發現我被攔在外頭,我不確定你會不會因此而得了懲處。”


    薑沐雅若當真發起脾氣來確實不可小覷,侍女對於薑沐雅此刻對秦應寒所存的感情多少有些拿捏不定,自是不敢擅自做主的,她立在原處沉吟半晌,才抬了步子入內殿。


    殊不知她入內時薑沐雅竟當真拿著書卷蓋在發髻上沉沉睡了過去,她將腳步聲放得極輕,走至桌案旁時率先將食盒放下,又挪步至她右肩處輕點了點她的肩。


    薑沐雅似感覺到有人入內,先是皺了皺眉,又挪了個身子,半晌過後將話本子拿下,睜著朦朧的睡眼,語氣有些難分情緒:“做什麽?我近日來都沒休息好,現下誰敢來打攪我?不要命了麽?”


    侍女離得近,隱約能感受到她身上蘊著的火氣,一時難免有些哆嗦,怔愣半晌後才支支吾吾道:“公主???我不是故意的,是外頭有人尋你,秦公子上門來了。”


    慢慢迴位過侍女所稟的來人姓氏後,薑沐雅眼睛亮了亮,可旋即眸中的光又暗淡下來:“他來尋我做什麽?他都狠心提議將我遠嫁匈奴了,居然還好意思來尋我,讓他滾吧。”


    侍女見狀,連忙應道:“我就知道公主因這事正不悅呢,我這就去把人請走,免得他留在殿前給我們礙眼,公主且等著。”


    話雖如此,可侍女還沒來得及走出內殿,薑沐雅便反悔了,她連忙將人召至身側,麵上有些為難:“可是你說若我此次當真把人趕走了,他會不會以後都不會再來的,其實我說生氣歸生氣,但是我心悅他這事一時還難以放下,你說我該聽聽他想對我說什麽麽?”


    侍女對這種兒女情長的事本就知之甚少,一時接了這個疑問,許久沒迴過神,到最後薑沐雅許是耐心告罄,索性站起身來,拍了拍她的肩:“算了,問你也不懂,我幹脆自己親自去問問吧,他現在還在殿外麽?”


    果然麵上雖說不惦記,可心裏其實在意得緊,分明秦應寒等在外麵並未有多久便惹得她情緒有些變動,現下她再如何勸也是無濟於事,索性順著事件發展往下走:“還在外頭等著呢,方才我見他麵色不太對,就謊稱您在殿裏休息了,望公主恕罪。”


    薑沐雅現下一門心思想去見秦應寒,自是顧不上他臉色好與不好,聽他被攔在外頭,一時不知該作何評價,倒也沒將罪責加在小小侍女身上,隻是腳下的步子到底是加快許多。


    侍女見狀況不對,連忙跟上薑沐雅的步子,半晌過後秦應寒麵前便出現風塵仆仆的主仆二人,未來得及開口便聽薑沐雅急急喘息:“實在抱歉,方才我在看書卷時不慎睡了過去,應寒哥哥不若到我殿中坐上一坐?我聽侍女說你有事同我商談?”


    見薑沐雅雖姍姍來遲可麵上表情一如往常,秦應寒自是沒有追究方才侍女所出之言,即刻直入正題:“我想同你談談,現下進殿可還方便?”


    薑沐雅連忙側開身讓出一條道,嘴裏連連說道:“方便方便,應寒哥哥快進來吧。”等給秦應寒讓出一條寬敞的路後,她又朝著一旁的侍女努努下巴:“快去沏壺茶來。”


    秦應寒見狀,伸手攔住正欲往外走的侍女,聲音裏聽不出起伏:“罷了,無需特意沏茶,殿裏有什麽便用什麽吧,你先下去,我同你們家公主有要事相商。”


    一聽有要事相商,侍女便大致知曉他所指的要事為何事,一時有些難以抉擇,便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薑沐雅,薑沐雅見狀,連忙道:“既然應寒哥哥說不必了那你便先退下,將門給我守好了,後續來的人一律不見,就說我有要事就好了。”


    主子的意,一個小小侍女自是不能駁了,見薑沐雅麵上甘之如飴的表情,侍女一時不知從何處開口,隻能怔愣著退下,替二人帶上了門。


    薑沐雅旋即將秦應寒引至桌案前,又指了其中一處軟凳,嬌著聲道:“應寒哥哥無需拘束,你先坐下吧,我給你擺些糕點,方才剛從小膳房裏取來的,你看看你喜歡吃什麽。”


    秦應寒卻未瞧桌案上的糕點,隻是在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的軟凳上落座,理了理衣擺半晌才道:“糕點的話就不必了,我此番前來當真是有話與你說。”


    見秦應寒確實是有事同她相商,又絲毫沒有用糕點的意思,她倒並未多加勉強,隻是自顧自落座在她一側,後又不知想起什麽,唇角泛起一抹苦笑:“你是想跟我說什麽?勸我遠嫁到匈奴國做和親公主麽?若你隻是為此事而來,那麽就可以請迴了,我是寧死也不會外嫁。”


    “公主已經不是幾歲的小孩了,如今到了適婚年齡,代國出嫁緩四方和平又有何處不妥?”秦應寒話語裏顯然十分不解。


    薑沐雅聽及和親二字,霎時如同被觸及逆鱗似的,連眼眶也不自覺紅了起來,語氣中帶著幾分怒氣同委屈,一下噴湧而出:“你我從小青梅竹馬一同長大,難道我的心思你還不清楚麽?你竟然讓我嫁過去匈奴,那我日後還有機會迴京都麽?”


    曆代公主遠嫁在外基本就定了格局,就連生老病死也不會有再迴國的時機,若說她如今心上沒人一切還算好說,可分明她早已在心中給自己定下一人,她又為何非得屈就自己,何況如今她心上人正坐在眼前,分明有幾分同她心意相同卻讓她為了家國利益遠嫁,世上恐怕找不出比他再狠心的男子來。


    秦應寒眼下在乎的隻有未來大計可否按約定實施,現下自是絲毫不關心她到匈奴國後所會遇見的任何挫折,他滿心滿眼都是促成聯姻:“可匈奴國念及你是大涼公主,自是會一切都給與優待,又怎會輕易讓你受苦,隻不過是換了個地界兒讓您養尊處優,又有何處不妥?”


    “應寒哥哥當真不知有何處不妥?”薑沐雅倏地笑了一聲,慢慢自嘲之意:“當然有不妥了,我心悅你,卻要嫁給匈奴國王,我早聽聞匈奴國王殺伐果斷卻也重情重義,若讓他知曉我並非真心實意嫁過去,豈不又平平惹起爭端。”


    匈奴國雖是邊遠小國,可究竟是發展了些許時日,如今勢力尚且可觀,何況匈奴王已換了好幾代,如今的匈奴王除了殺伐果斷外,還有一點致命弱點便是太過重情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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