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杉頗以為意地點點頭,到底是自家主子貴人多忘事,相較之下她那日在暨州時將那尋會玉牌之人瞧了個真切,今日宴上她略思索一番便記起來了。


    待雲杉瞧得更真切了些,才踮腳附在她耳旁,輕聲道:“郡主,這是那日替你尋迴玉牌的那位公子。”


    原是如此,那日滿心滿眼都念著那玉牌,倒未曾來得及看清盜竊之人和尋會玉牌之人,其實當初丟了的時候她本想尋機感激一下替她尋迴玉牌之人,可雲杉卻說那人交下玉牌後便離開了,薑漓玥自就將他歸類為做好事不留名之輩了。


    卻不想當日替她尋迴玉牌之人竟是堂堂雲南世子。


    不知是二人動靜太過明顯還是為何,在雲杉提示她雲南世子就是替她奪迴玉牌之人時,夜玄恰好迴頭了,二人視線在空中相撞,薑漓玥當即垂下眼行了一禮:“方才席上世子殿下說去尋皇後娘娘,怎到了此處?”


    夜玄目光在她芙蓉麵上逡巡一瞬,很快又轉移目光到旁的花枝上,漫不經心地胡謅:“方才我本想到未央宮尋長姐,可我是第一次前來,在這禦花園裏彎彎繞繞幾圈,倒失了方向,還望姑娘指點迷津。”


    難怪剛來宮中居然閑下心來賞花,原來是迷失了方向,薑漓玥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囑咐雲杉在前頭引路:“世子請,今日竟遇上了既是緣分,便由我的侍女領你去,恰好我也想去探望皇後娘娘。”


    夜玄有些訝然,若有所思地摩挲著腰間玉玨,佯裝不經意道:“姑娘前陣子可曾途徑暨州之地?我今日在宴上瞧見姑娘時總覺有幾分眼熟,不自覺多看了幾眼,若多有冒犯還請姑娘恕罪。”


    薑漓玥顯然將他並未記起她的話信下了,當下斟酌一番措辭才開口:“世子覺著我眼熟倒也不奇怪,前些日子我確實去過暨州,當時在客棧裏頭失了玉牌,今日瞧見公子時得侍女提醒才記起世子是替我尋迴玉牌之人。”


    “當日我本想答謝世子,卻不想世子匆忙離去,我倒失了機會,今日再相逢,我合該好好謝謝世子才是。”


    “無妨無妨,那日我見那小賊心思鬼祟,舉手之勞而已,姑娘不必惦記在心。”夜玄方入宮中,且為獻禮而來,就算動了心思現下也隻能斂了鋒芒。


    何況薑漓玥如今是一副已為人婦的模樣,方才身側坐的又是穆炎,如今他對穆府狀況一概不知,自是該保持著合適的距離。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轉瞬便行至未央宮外,夜淩薇從席間退下之後早命貼身宮女去席間探聽狀況,聽說夜玄在半盞茶功夫後退下了便早早命人在殿外等,可足足多等了半盞茶功夫,守在門外的宮女才終於見上一副世子打扮的夜玄,當即上前行了個禮。


    行完禮後又發覺夜玄身側尚有一人,她在宮中服侍已久,對薑漓玥的身份自是了然於心,當下朝著薑漓玥福身行了一禮:“請漓玥郡主安,郡主今日也是來瞧皇後娘娘的?”


    夜玄顯然沒料到薑漓玥就是京都中富有盛名的漓玥郡主,他麵上當即浮現片刻的驚訝,可不久後又及時斂了起來。


    二人由宮女領著一同入內,齊齊行禮後落座在左右兩側,夜淩薇對一路逾山涉水至京都中來的夜玄幾番關切後,又將話鋒轉向薑漓玥:“郡主今日怎得空閑來了?”


    薑漓玥指尖正摩挲著桌案上的暗紋,見夜淩薇提起自己,當即揚起了頭,笑盈盈道:“今日得了空又恰好入宮,便想著順道來看看皇後娘娘,也感謝皇後娘娘當日為我解圍,你許給我的含冬乖巧的很,當日當真多虧了皇後娘娘。”


    若非夜淩薇及時出手相助,那日淑貴妃定是死纏到底也要將那翠玉塞入丞相府內,若當真讓她得逞,丞相府內風吹草動豈不全被她知曉了去,隻不過夜淩薇及時出現倒真替她解了僵局,同淑貴妃麵上也能維持暫時的平和。


    “小事一樁,哪裏值得你記掛這麽久,前不久我聽含冬傳信來說你受了重傷危在旦夕可是當真?不過含冬隻是擔心你身子出了差錯,傳信來想讓我多多在宮中助你一臂而已,你可別誤會。”


    夜淩薇如今雖登上後位,可薑宬一味寵愛淑貴妃,她這未央宮裏能踏破門檻的也自然不可能是他,不過薑宬不常來這未央宮,她倒真是樂得清閑,偶爾得了空還能去暢音閣聽聽曲兒。


    夜玄見二人相談甚歡,沒忍住夜加入話題:“長姐,說來我們夜家也與漓玥郡主有緣,上迴我途徑暨州時竟遇上漓玥郡主了。”


    麵上說是途徑,可夜淩薇當下便知他是背著父親雲南王偷偷翻牆出了雲城玩兒去,雲南王在他們尚年幼時教育十分嚴格,可當二人長大成人後,許多原先的條條框框早已消解,平日裏趁著大好天光出去遊玩的事他自是不會攔著。


    當初將夜淩薇嫁入京都為後不過是無奈之舉,從前先帝在位時,雲南與京都一向相安無事,先帝對雲南王自是未存疑心,可新帝繼位後十分多疑,若非雲南城內時常湧現紛爭,雲南王也不可能主動提起將夜淩薇嫁入京都。


    為此夜玄還不顧規矩在府中鬧了大半個月,將雲南王生生逼得將他關了緊閉,最後還是夜淩薇主動妥協嫁入京都,事情才就此擱下。


    夜玄如今見了長姐更是感慨萬千,方才他才宴上時便已得知嫁入帝王家的長姐並不如在閨中時活躍,可他身為臣子,有些話自是不能輕易說出口的,何況當下薑漓玥在場,他麵上隻能佯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夜淩薇聽聞夜玄在暨州巧遇薑漓玥,本搖著團扇的手因此一頓,麵上有些意外:“竟如此巧合?你二人年紀相差不大,若早些時候遇見指不定能成為好朋友。”


    “不過終究是男女有別,對了玄兒,你此次來京都,可有帶了父親的信來?”夜淩薇倏地提起了雲南王。


    夜玄在關禁閉幾日後便知有關夜淩薇之事隻能以大局為重,在夜淩薇嫁入宮中的一刻起他便消了心底裏那股氣,這會見夜淩薇提起他,當即從腰間抽出一封信來,雙手呈上前去:“父親托我帶了封信來問你可否安好,如今見了長姐這副模樣,我倒安心些,隻要長姐一切安好,我與父親在雲南自然也就安心些。”


    薑漓玥見二人似有未盡之話,同夜淩薇寒暄幾句之後便借故退下迴了宴上,恰好穆炎結束了一輪推杯換盞,抽上空同她搭話。


    未央宮主殿裏自薑漓玥離開後便隻剩夜氏姊弟二人,雖都是自己人在場,最適合敞開天窗說亮話,可夜玄依舊很機警,四處察看確定沒有耳目後,夜淩薇派了個心腹守在殿外,夜玄才打開話匣子:“長姐在這京都當中當真過的好麽?其實我能看出來,長姐無需瞞我的。”


    夜淩薇揉了揉有些發疼的眉心,睨了夜玄一眼,自顧自地說:“比起先料想的要好些,終究是在宮中,我又是皇後,內務府裏吃穿用度都先緊著我的。”


    夜玄點點頭,把彼此心知肚明的話全數爛在肚子裏頭,說出口的話既是合時宜的:“長姐在宮中好學會好生照顧自己,別讓爹爹擔心,爹爹如今年歲已高,就盼著你我二人能尋處好歸宿。”


    提起歸宿,夜淩薇不知覺便想起方才夜玄別有深意的目光,她清了清嗓子,有些肅然地開口:“你與漓玥???不對,應當說對漓玥是不是如長姐所想的那樣。”


    後頭的話未說出口夜玄也已猜測到幾分,他連忙伸出食指抵在唇邊,刻意壓低聲音:“長姐這話可不許胡說,我早聽聞漓玥郡主已有婚配。”


    這事實夜淩薇自然再清楚不過,這樁婚配還是在她大婚之日許下的,說來蹊蹺,她當初嫁入京都之時,對大涼局勢也並非一無所知,當日淑貴妃促進薑穆兩家聯姻時分明別有所圖,可聯姻竟真一蹴而就,她當時察言觀色便知原先聯姻並不是淑貴妃本意,隻不過未曾想薑穆兩家竟是應得十分爽快。


    見夜玄心底有分寸,夜淩薇更是點到即止,二人將私密話題討論一番以後,便開始嘮嗑起加常。


    薑漓玥在席間又不得碰酒,隻能親眼瞧著穆炎端著玉杯一杯接連一杯將酒飲入腹中,等了許久人空閑下來以後,薑漓玥便尋機湊近他耳畔,輕聲道:“炎郎若是再來者不拒,晚間恐怕兩人也不能將你抬迴去了。”


    穆炎擱置下玉杯,側目睨她一眼,身上噴薄的氣息夾雜著酒氣一同灑在薑漓玥側臉上:“夫人放心,我自有分寸,對了,我有一事想問夫人。”


    二人親密耳語恰好能擋去不少敬酒的人,薑漓玥自是樂在其中,當即應下:“有什麽事想問我?”


    “夫人可與雲南世子相識?”緊接著穆炎湊近她耳畔,學著她方才的模樣極低聲道:“方才我見你二人像是相識的,可別想蒙混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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