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進入深夜,卻仍是沒有睡意,身體很疲憊,大腦卻異常活躍。


    不知熬到幾點,景澄剛睡過去,又做噩夢。


    被父母拋棄的畫麵和謝欽言讓他滾的畫麵重疊,胸口處湧上劇烈的絞痛。


    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他蒼白的麵龐因痛苦而扭曲,汗珠從額頭滲出,連唿吸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


    緩了很久,景澄機械性地眨下眼。


    謝欽言真的不要他了。


    心理上本能迴避這件事情,以至於猛地記起來都恍然似夢。


    點進相冊,景澄一張張翻看著他們曾經的合照。


    那些輕鬆愉快的笑容,仿佛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兒了。


    人隻有在衝動的情況下,才能狠下心。


    手指按在刪除鍵上,掙紮了很久。


    景澄一麵勸自己照片留著也沒什麽,一麵又痛苦,放在手機裏他總會忍不住翻看,那樣永遠也忘不掉。


    謝欽言已經狠下心要和他劃清界限,他還孤零零守著迴憶幹嘛?他的人生還是要繼續前行的,哪怕這條路上隻有自己。


    閉上眼,視死如歸般點下去。


    幾百張照片,不過是一秒鍾的事情。


    一鍵清空後,全身都如釋重負。


    難怪舍友分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刪照片,看似隻是一個簡單的舉動,做出來卻要耗盡勇氣。


    盯著空白的頁麵,景澄看了很久很久。


    照片剛刪完就後悔了,可是再也迴不來了。


    他們的過往好像也被格式化了,腦海中空白一片,什麽也想不起來。


    景澄倒在床上,眼淚無聲浸濕被角。


    我參與了你整個青春,卻在你的未來永久缺席。


    這次真的要再見了,哥哥。-


    幾天後,唐秋雲擔心景澄抑鬱,為他預約了心理醫生,報了一整年的療愈課程,她怕景澄不想去,這邊抽不出時間,便拜託了沈逾正勸他。


    沈逾正已經知道謝欽言出國的事情,也有很久沒見景澄,在去找他之前,他還整理一番措辭,試想要怎麽開導他。


    本以為景澄會頹廢得不行,誰知他竟一反常態,麵帶笑容,神采飛揚。


    「看什麽心理醫生啊?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聽沈逾正說完,他還無所謂的聳肩。


    像什麽重創都未經歷,沒認識過謝欽言,景澄的精神格外亢奮。


    沈逾正以為他是故意裝成這樣,可接下來的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他每次見到景澄都是如此。


    曾經膽小怯弱的男生像突然換了靈魂,他積極地加入社團,參加學校的各項比賽,還會自發組織聚會,開展活動,每日忙得像陀螺。


    曾經不認識他的人,初次見麵看他自信大方,侃侃而談,哪能想到他曾經會是社恐。


    謝欽言的名字,絕口不提。


    仿佛生命中從未出現過這號人。


    沈逾正從沒見過哪個人可以振作得這麽快,他精神越嗨越亢奮,他心裏反而越沒底。


    不過,心理醫生說這種現象是可能存在的,有的人不知如何化解悲痛,便會下意識迴避,選擇掩蓋的方式,讓自己忙起來,沒空去想。


    畢竟從心理學的角度,部分人愛胡思亂想都是因為太閑,當生活中充斥著各種各樣的難題等待解決,占據滿你的大腦內存,就很難分得出精力了。


    沈逾正認為,真正的苦痛仍然壓在景澄的內心深處,他越不表現出來,爆發的那一天就會越劇烈。


    眼看著一年的光陰轉瞬即逝,景澄拿下了校園十佳歌手、全國演講比賽一等獎多個頭銜,還在校園內組織創辦了聯誼活動,開通了短視頻帳號,為學生的愛情助力,日子過得風生水起。


    以前愛哭鼻子的小男孩一夕之間長大了,看起來他好像真正成長為一個大人。


    唐秋雲欣慰的同時,又很擔心。


    他沒有問過她一次關於謝欽言的事情,兩人每次見麵,隻會和她分享他在學校裏發生了什麽。


    一直以來,唐秋雲以為景澄敏感而脆弱,卻從未想過,他的人生已經經歷過一次巨大的苦痛。


    那時,年僅七歲的他都能克服,何況現在?


    景澄也很佩服自己。


    以為離開謝欽言,他會活不下去,這種感受失戀過的人應該都能懂,但事實是,即使那個人不在你身邊,太陽每天也會照常升起,你的生活也還是要繼續。


    他比想像中要勇敢。


    盡管咽下許多不為人知的苦澀。


    而對比起他恣意灑脫的人生,謝欽言則像是把自己關進了盒子裏,整個人毫無生機,每天機械性地走在家裏和學校之間的路上,拒絕和任何人交流,由內而外散發出一股暴戾陰冷的氣息,像個行屍走肉。


    沒有人知道他過的是怎樣醉生夢死、暗無天日的日子,他和景澄雖在同片天空下,卻相隔上萬公裏的距離。


    謝欽言的確高估了自己,說不後悔怎麽可能呢?真正過上沒有景澄的日子,他才知道那有多難熬,度秒如年。


    能讓他暫緩思念的,隻有手機裏的音頻,他將景澄的聲音剪輯到一起,每天戴著耳機走在路上,總會習慣性打開聽一下,聽他叫「哥哥」,心髒才有活過來的感覺。


    在同學的眼裏,謝欽言隻是一個可憐的看不見的盲人,除此之外,和常人無異,但隻有他自己清楚,他的靈魂已經開始腐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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