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事情不會就此結束了。


    戴娜死後,這並不是費多爾不幸的終結。


    如果要仔細去概括費多爾接下來的生活。那不是用簡單的語言可以去講述的了。但是我們依舊可以說一說關於費多爾的家庭情況。首先是他的妹妹死去了。


    查爾斯因為這件事一直後悔愧疚,這成了查爾斯內心裏無法治癒的疤痕。每當查爾斯閉起眼睛來,好像戴娜被碾死的場景會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這讓查爾斯內心的苦悶一日比一日還要嚴重。他的痛苦讓他的病情加重,他的病情加重,讓整個家庭之中缺少了真正的主心骨。


    而費多爾的情況也不會比查爾斯好上很多,因為費多爾是一直堅持到將自己的妹妹拚湊起來帶迴家的。他看見了關於戴娜的任何一截斷肢殘肉,任何的東西都那麽清晰地烙印在費多爾的記憶當中。那血淋淋的,不可忽視的東西徹底在費多爾的記憶中深藏著。甚至不用費多爾閉上眼睛,他的眼前的,永遠是那血淋淋的一片。


    他將自己的額頭抵在查爾斯的身體上,他感受到查爾斯薄弱的生命力正在這虛弱的唿吸聲中體現。費多爾和查爾斯說:「爸爸。你知道法國大革命嗎?」


    這個時候的查爾斯已經不能進行簡單的交流了。無論是多麽簡單的交流都讓查爾斯感覺到費勁,也好像任何一句話都讓查爾斯難以唿吸。所以大部分時候,都是費多爾在和查爾斯說話。


    現在費多爾就是在和查爾斯說著這樣的事情。他擦拭著查爾斯幹瘦枯朽的手掌,他說:「我在一位老先生那裏聽說過了法國大革命。」他現在已經九歲了。他可以認字,可以書寫,也可以聽一聽關於歷史的東西。不久之前,他所聽到的就是一樁關於法國的歷史事件。


    這件事引起費多爾的注意力,是因為其中的內容讓費多爾感興趣。


    法國大革命是這樣的一件事——「這是1789年7月14日至1794年7月27日在法國爆發的革命。」費多爾說到這裏的時候,他的聲音輕輕的。他繼續和查爾斯說:「法國的貴族和宗教特權不斷受到自由主義政治組織及上街抗議的民眾的衝擊。」他停頓了一下,然後他說:「那麽,我們立陶宛可以發生這樣的事情嗎?」他將自己父親的手放下,他的神色顯得很平靜,在這樣一張稚童臉上的是一種可怕的冷靜,但是如果仔細去看的話,更為明顯的是這樣一雙藍色的眼睛裏極致的痛恨:「那麽,那些貴族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夠徹底消失?」


    這一直以來都是費多爾在想的事情。


    相比較於在這個地方那些討好貴族的傢夥們來說,隻要看見到過貴族的馬車,費多爾就會和一群也是髒兮兮的孩子坐在暗處。如果那些孩子們在對貴族的到來還充滿好奇與希冀,那麽費多爾藍色的眼睛中隻會倒映著關於貴族的仇恨。


    他討厭貴族。


    任何貴族都討厭。


    他認為所有的貴族都是一個樣子。


    即使是長得多麽無害無辜,即使他們用一副多麽和善溫柔的樣子,即使他們在麵對貧民時會麵帶微笑。但是實際上,大部分的貴族還是將他們看作是腳底的泥土。又或者說,他們是連泥土都算不上的。不管怎麽樣,從費多爾這樣的眼睛、這樣的神色、這樣的舉動作都可以看出無論是什麽貴族,那都是費多爾討厭的。


    他厭惡任何貴族。他會故意用石子去敲打貴族停在路邊的馬車,他會帶領著一些不懂事的壞孩子去欺負貴族小孩,在那時,如果有機會,他們也將貴族的金錢或者華美的裝飾物搶奪過來。費多爾聽得最多的就是:「該死的貧民!不應該對這樣的傢夥施以善意,貧民才是最應該踩在腳底的東西。因為他們生來就邪惡!生來就沒有教養!」


    一聲聲屬於貴族人士的批判與叫聲充斥進入到費多爾的耳朵裏。但那又怎麽樣呢?隻要能搶到貴族的東西就足夠了。那可以支撐他去治好父親的病。即使費多爾也曾經被貴族的守衛打得近乎死亡,被貴族當作是牲畜一樣羞辱與報復。但是那又怎麽樣呢?那對費多爾來說,那又怎麽樣?隻要費多爾還能夠活著,他始終都會有機會用同樣的方式對付迴去。


    噢,對了,雖然如此,費多爾從來不會對小女孩和女性下手。


    這是費多爾告訴給查爾斯的。


    他和查爾斯說這些事情時,查爾斯的情況已經很糟糕了。就連費多爾都無法判定查爾斯到底還能不能夠聽到自己的聲音。但是費多爾依舊在和查爾斯說:「我始終在想念我的媽媽和妹妹。我的戴娜,那個可愛又明媚的小女孩。」


    他說這件事時,他的臉上已經近乎看不見因為長時間搞壞事而出現的戾氣與厭惡了。他就像是一個本來就柔和的哥哥一樣,但是他這樣的愛意,已經無法傳遞給他的妹妹戴娜了。


    在那一年的秋天。費多爾的父親查爾斯最終還是死亡。這件事其實是費多爾幹的。他最終父親是被費多爾殺死的。很多人都不知道。知道這件事的大概隻有費多爾一個人,很多人都認為查爾斯是因為病重而死的。但也隻有查爾斯知道,他的父親到底是怎麽死的。


    那一天沒有什麽值得迴憶的。那對費多爾來說那簡直是沒有什麽值得迴憶。但是事情就是這樣真實地發生著。


    費多爾滿臉都髒兮兮的,身上都是泥水。很顯然,在下雨的今天,他在泥水裏滾了一趟,仔細看看費多爾臉上的還顯得新鮮的傷痕,就足以證明費多爾在不久之前與別人打了一架。不過費多爾一直以來都在和別人打架,這已經沒有什麽新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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