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春卻跑不掉,也沒有機會傷害到自己。


    江春知道秦賦心理有問題,現在也知道秦賦小時候的苦難,他恨不得把心捧到秦賦麵前。


    可夢裏的江春這時候什麽都不知道。


    他隻知道秦賦讓自己窒息,而自己僥倖又醒了過來,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醒來。


    他走出房間,陽台被防護網攔住,樓梯被隔斷,他隻能坐電梯,大門當然也被鎖住了。


    江春如墜冰窖——他被關住了。


    他早該知道,在秦賦麵前,他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


    不知情的江春傷心憤怒,知情的江春卻隻剩下了哀懼。


    他不知道為什麽會在這裏,在這樣一個逃不掉、改不了的夢裏。


    明明他入睡之前和秦賦情意濃濃,兩心相知,這麽會在這裏圍觀一場可預見的悲劇。


    這比他之前做的、那個讓他有著身臨其境的、痛苦的死亡的夢境還讓他感到懼怕。


    江春隻能旁觀著夢中自己的憤怒,秦賦囚禁了他,再多的美好都隻剩虛偽。


    秦賦囚禁著江春,可他沒有再多做其他事,夢裏的江春開始會擔心,後來卻感到疑惑。


    但他知道,即使秦賦對他很好,物質條件優渥到令人艷羨,但改變不了江春失去了人生自由的事實。


    秦賦小心細緻地對待江春,除了自由,要星星不給月亮,但江春始終倔強地不肯服軟。


    江春了解自己,所以也能明白自己這麽做的想法。


    可看著秦賦越來越嚴重的精神狀態,他看著秦賦無數次夜間驚醒,然後獨自打開江春房裏的監控直到天明;他看著秦賦在一個個更深露重的夜晚在江春的房門口坐到天明。


    秦賦在一次又一次地增加服藥的數量,可這次江春一個不知道,一個做不了。


    做不了任何事的江春站在洗手間看著秦賦將剛服下的藥吐出來。


    他的人在顫抖,最後連藥瓶也掉落在地上,散落一地。


    秦賦隻是撐在洗手台上,等自己恢復力氣,然後重新拿起其他藥吞咽。


    江春什麽也做不了……


    無用的眼淚落不下來,叫喊和撕扯都是徒勞無功。


    像密不透風的鼓中,外麵震耳欲聾,江春隻能被關在這裏出不去,冷眼旁觀著秦賦的痛苦。他被困住了。


    江春曾經對秦賦有過怨懟,可他現在卻怨恨上了自己。


    對這一切無知無覺的自己。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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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夏天來了。


    天氣一天天地炎熱起來,萬物生長,熱烈茂盛。


    江春隻是長長久久地坐在被封住的房間陽台。


    看著翻騰的浪花,漲退的潮水,飛翔的海鷗,和他唯一能感受到的風。


    他在這裏長大,小時候會路過這些沙灘海岸。


    但孤兒院有很多事,他隻能看上幾眼。


    那時候他會想,如果以後有機會了一定要去玩。


    但課業加上生活的負擔太重了,他始終沒有時間。


    然後就是現在,他有很多時間,但隻能坐在這裏看。


    可江春就在這樣的、失去自由的籠子裏發現自己的確是喜歡秦賦的。


    他會覺得秦賦隻是想和他在一起。


    雖然方式不對,但秦賦的確對他很好很好,隻是不願意放他離開。


    江春在宋姨的話裏知道秦賦父母都還在,但卻和秦賦行同陌路。


    江春又能體諒秦賦偏執的狀態。


    宋姨還想和江春繼續說,但秦賦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


    那是宋姨好不容易地唯一一次和江春有機會說話。


    江春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喜歡上秦賦的,但他好像也管不住自己的心。


    但江春努力管住自己的行為。如果就因為喜歡就拋棄一切和秦賦在一起的話,江春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江春不想和秦賦發生衝突,也不想和秦賦和好如初,他一直在避開秦賦。


    秦賦不會進他的房間,所以江春一天大多數時間都在房間裏安靜坐著。


    這座別墅和夏季格格不入,兩個人僵持沉默,空氣冷凍、凝固著。


    打破這個氣氛的,是秦連自的一通電話。


    裴平的公司出了問題。


    秦連自也隻知道秦賦在嶗山。


    裴平待在京城好長一段時間,試圖找到秦賦。


    被秦連自查到了他的不良居心。秦連自這一次沒打算再放過裴平。


    裴平本就情況危急的公司宣告破產,是讓裴平背上了債務的破產。


    秦連自還是覺得這事應該和秦賦說一聲。


    在秦連自說完之後,秦賦突兀地問了一句:「母親,當時你恨裴平嗎?」


    秦連自愣了一下,但她今天心情好,還是迴答了這個問題。


    「裴平當時背叛了我,還倒打一耙,我當時最開始是傷心,差點走進死胡同。


    後來迴了秦家才好起來,當然討厭裴平,但我不想在他身上浪費太多時間。


    現在他自己要撞到我手上,我報復之後還是開心的。」


    「恨的話,太浪費了。不過他應該再也沒機會見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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