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丸的時效大概是十二個時辰,過不了多久他就能醒,別擔心。」殷慶炎安撫道,「正好他現在這個狀態感受不到疼痛,方便神醫給他摘眼睛。」


    夏禾:「……」


    「夏副官,怎麽不說話?不會是高興壞了吧?」


    夏禾突然笑起來,但劉照君感覺對方是被氣笑的。


    「主子。」夏禾笑盈盈地走向殷慶炎所在的床,十分禮貌地問道,「我能跟您赤手空拳地切磋一番嗎?」


    殷慶炎往劉照君身後躲,噁心巴拉地說:「照君~他想打我~」


    劉照君抬手護住身後的殷慶炎,對夏禾說道:「他受傷了,不能亂動。我代他跟你切磋。」


    夏禾怒道:「跟你打,我還有贏麵嗎?!」


    他站在床邊,又怒又不知道該怎麽宣洩似的深唿吸了好一會兒,用衣擺擦掉手上那些屬於奇寒練的血,抬手抹了把眼。


    「背著他跑過來的時候,人已經沒氣了。」夏禾再開口時,聲音有些哽咽,「還以為他就那麽死在我背上了,嚇死我了……」


    夏禾一路狂奔而來,身上被泥漿雨水和血水沾汙的不成樣子,報告完事情後就下去清潔自己了。


    待夏禾走後,房門關上,殷慶炎幹脆就靠在劉照君背後,將下巴搭在劉照君的肩窩。


    他道:「夏禾跟每一個近衛的關係都好。他先前聽到段意馨的死訊時,把手裏的陶土茶碗給握碎了都沒意識到;失蹤不見的萬俟連清,他也一直在找。」


    劉照君總結道:「他重情義。」


    「對。」殷慶炎輕笑道,「夏禾的母親夏停鳳大婦是天行書院的大掌事,很會教導學生。她不用單純的規矩來束縛學生,而是引導學生能夠出於敬畏之心去遵守規矩,凡她手底下出來的學生,品性方麵都是不錯的。」


    末了,殷慶炎又開玩笑似的,很有自知之明地補了一句:「我和夏禾除外,我倆學到半路逃學練武去了,品德有缺。」


    劉照君:「……」


    過了一會兒,殷慶炎又輕聲說道:「我在夏大婦手底下讀過書,受過她的教導,當年夏禾即使不來西昌王府門前求我,我也會救她。」


    劉照君:?這是什麽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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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慶炎和夏禾小時候算不上朋友,撐死是有點逃課之誼、門口罰站之誼、罰抄作業之誼、上課偷吃東西同時被夏停鳳逮到之誼、同一天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遲到之誼……反正都不是什麽好事。


    兩人真正相識,是他們統一了戰線,都要救夏停鳳,這個事之後講,很快了。


    殷慶炎有時候會很慶幸劉照君看不見,砍殺時癲狂的表情、站在死人堆裏如浴血修羅般的殷慶炎,劉照君都看不見。


    劉照君隻知道,殷慶炎身上有血,可能受傷了。


    第63章 真話


    劉照君隻是心中有疑惑,並未問出口來,殷慶炎也沒在這個話題上有過多的展開,好像隻是氣氛到了,隨口說了這麽一句。


    俘迴來的那些「天劫」人員都由玄鶴衛在審,隔壁房間中的奇寒練正在搶救……劉照君低聲問殷慶炎:「為什麽要騙玄鶴衛,說黑丸是自裁藥?」


    「玄鶴衛為了保守秘密會選擇自裁,這是忠心,應當給忠心的人留一條活路。」殷慶炎笑道,「如果有人貪生怕死,為了那百日的性命甘願當叛徒,不吃那藥,就真的一點兒活著的機會都沒有了。」


    劉照君明白了,在不知道那黑丸是假死藥的情況下,可以檢驗一個玄鶴衛是否忠心。


    假死可以逃離一些必死的境況,比如這次的奇寒練,因為吃藥而被「天劫」的人當做真的死了,給扔了出來,才得以被正好蹲守在周圍的夏禾給撿到,帶迴來救命。


    劉照君又問:「你沒見過『天劫』頭子,怎麽就能確定那顆腦袋真是對方的?」


    殷慶炎道:「玄鶴衛審了啊,就算『天劫』的那些教徒不說真話,也可以通過一些語言漏洞或是微表情來判斷那顆腦袋的主人在『天劫』中的地位。更何況這是個邪/教組織,他們的大主教死了,魔怔了的信徒總得掉一兩滴眼淚吧?」


    劉照君沒想到這一茬,怔然道:「說的也是……」


    他上一世沒少見新聞裏播的那些被傳銷組織給洗腦了的人,一個個被救出來之後還對傳銷組織深信不疑,對著執法人員又是哭又是鬧的,好像別人砸了他的飯碗一樣。


    發展到封建迷信已經被大眾排斥的時代,還會有一些被洗腦到半瘋半癲的人,更何況如今這個發展還較為落後的古代世界?


    殷慶炎繼續理所當然地說道:「而且奇寒寄在天劫裏又是當身份重要的替死鬼,又是像奇寒練在消息中說的那樣在奮力往上爬,怎麽可能見不著天劫的老大?他點頭說是,那多半就是了。」


    ……


    客棧中不斷有人在走動,但都注意放輕了腳步,交談聲也壓的極低。


    奇寒寄靠著木板牆壁,坐在奇寒練所在的那間房外,兩條胳膊搭在膝頭,埋首其上,那兩隻曾經用來提筆寫詩的細手如今粗糙不堪,手掌心上全是厚繭,有幾處指甲殘破劈叉,指甲縫裏窩著黑泥,腳上穿的兩雙草鞋也破破爛爛的,腳掌上還有因為長途跋涉而磨出來的血泡。


    他的頭髮潮濕地披散在背後,身上穿著一身破布似的灰衣,就那麽坐在門口,不出聲,也不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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