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寒練默然片刻,低聲說,「小心些。」


    「你也是。」奇寒寄偏頭咳嗽了兩聲,聲音飛散在雨幕中,被墜落的雨滴敲碎,叫遠處的人聽不明晰。


    奇家的親緣關係不親近,因為家中主母早亡,新來的後母又是以妾的身份進家,不會做主操持家中大事,也不懂得怎樣讓小輩們有正常的交流機會,故此他們兩兄弟的關係一直不冷不熱、不親不疏的。


    其實奇寒練從來沒有惹過奇寒寄,無論是奇寒練,還是奇寒練的母親,都沒有找過奇寒寄的不痛快。


    隻是奇寒寄的嫉妒心和虛榮心作祟,看不慣奇寒練而已。


    奇寒練長得好看,又勤奮,武藝好,還聽話,很討父親喜歡。


    相比起來,奇寒寄這個長得醜、不會武、行商從政都不怎麽樣、隻有一張嘴會哄人、天生一臉奸臣像的兒子,就很不討喜了。


    ……明明父親也是個奸佞。


    反正現在奇家倒台了,兄弟倆從前的戶籍身份也銷毀了,如果他倆想,可以直接裝作不認識,反正他倆也從來沒有兄弟相稱過,除了一頭金髮和半身血之外,沒有別的地方能證明他倆是兄弟。


    可為什麽還要互相照應呢?為什麽還要給對方尋找出路呢?


    可能是因為奇寒寄良心未泯,在奇家倒台之前為奇寒練尋了條生路;可能是奇寒寄重傷被抬迴玄鶴刀宗後,是奇寒練不合眼地守了奇寒寄幾十個日夜。


    可是因為血濃於水,或是情同手足。


    如今已無所謂到底如何了,能活著就很好,活著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這世上,又有什麽感情,是真正說得清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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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補充一個世界觀設定:


    江湖門派(包括修仙界的修仙門派)的門徒無論男女統稱為「徒子」。男性單稱為「弟子」,女性單稱為「婧子」。不存在「女弟子」一說,這在東洲算是個髒話,相當於罵一個婧子是男人婆。


    「婧」指一個女子又漂亮又有才能。


    第61章 幼稚


    連下了三天的大雨終於停歇,但天地依舊昏暗,時節隻給江南的生靈留出了一絲喘息空隙。


    青龍城年年受雨水侵襲,城內排水道多而雜,街上到處是在疏通水道的人。做生意的攤販見到哪處無水,便迅速搶占商位,開始做生意。


    秦拽仙踏著木屐,跑到客棧裏去叫易然出去玩,兩人在街上一路走一路吃——當然是易然請客。


    「我們收到內部人給的消息了,今天中午就得結隊去砸場子。你們幫主也收到消息了吧?」在等著蒸糕出爐的功夫,易然低頭小聲跟秦拽仙咬耳朵,「主子說咱三個門派分三個大方向先圍剿他們老巢,你們丐幫啥時候走?」


    「也是中午,都準備好了,腿腳快的已經去沿路的丐幫據點傳信了。」秦拽仙悄聲問,「那個老巢信息可靠嗎?」


    「如果我們的人沒被騙的話,就是可信的。」易然沒說絕對,她吸了吸鼻子,被蒸糕的香味吸引去注意力,「……反正我們這麽多人,『天劫』總不可能讓一群『蜉蝣』的殺手守在他們老巢裏吧?『蜉蝣』又不是守鏢的。」


    鋪子老闆將蒸糕用油紙包好,遞給易然,易然一手付錢,一手接糕,也不顧燙,先伸手從紙包裏拿了一塊兒出來。


    未及將蒸糕塞進嘴裏,自己的手腕就被人攥住了。易然皺著眉順著那條胳膊看去,發現是一個滿臉絡腮鬍的男人。


    尼堅明問:「你是玄鶴刀宗的人?」


    易然理所當然地搖搖頭:「不是啊。」


    她是玄鶴衛的人。


    尼堅明麵無表情道:「別裝了,那天晚上你拿著刀架在我脖子左邊。」


    聞言,易然將手裏還熱乎的糕點塞進自己嘴裏,然後用熱乎乎的手去摸自己腰間的環首,將刀抽出三寸。


    旁邊的秦拽仙見狀,兩隻指關節纏著布條的手握起拳來,麵帶笑意卻眼中警惕地看著麵前的這個絡腮鬍男人。


    尼堅明沒理會兩個姑娘的警惕,直接對易然說道:「告訴你們主子,那個向『蜉蝣』買玄鶴刀宗的人叫『司辛』。」


    ……


    「司辛……」殷慶炎斜靠在軟榻上,手上正在給劉照君編小辮,他聽完易然的話後,瞭然道,「奇寒寄啊,他現在在『天劫』裏發達了。」


    奇寒練通過兩條路子遞過來的消息都說了奇寒寄的事,這個殷慶炎知道。奇寒寄這一招高明,但有點不顧玄鶴衛的死活,他能憑藉著這一點在「天劫」裏有一個比較重要的身份,會有人保護奇寒寄這個「買家」,不然奇寒寄要是死了,「天劫」向「蜉蝣」買命的買賣就作廢了。


    易然一臉懵:「他去『天劫』裏混?為什麽?」


    殷慶炎隨口說道:「可能是想幫他弟。」


    他拿髮帶將劉照君的頭髮綁起來,轉頭看向易然懷裏,問:「什麽好吃的?給我倆一塊。」


    易然拈起一塊蒸糕,飛手扔向殷慶炎,正好被殷慶炎一張嘴叼住,轉頭用蒸糕的另一頭碰碰劉照君的唇角。


    劉照君以為殷慶炎是用手餵他吃的,正想滿足一下這人的投餵小癖好,張口咬上後感受到對麵傳來的鼻息,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他眼前被一個有點圓的東西給擋了光——是殷慶炎的腦袋。


    「……」劉照君又往前咬了一口,幾乎是擦著殷慶炎的嘴唇將蒸糕的大半給咬走了,含糊著說,「想吃就去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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