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樂嗬著看戲的近衛們趕緊七手八腳地來扶人,殷慶炎被一群大蒜精包圍,痛不欲生。


    林苓聽到動靜,從樓上下來,隻見殷慶炎坐在長凳上獨自垂淚,其他的近衛包括劉照君都坐在距離殷慶炎較遠的地方。


    林苓:……?


    林苓問:「怎麽了這是?」


    殷慶炎狠狠地吸了一下鼻涕,伸著十根手指頭去指近衛和劉照君,控訴道:「他們吃蒜!」


    林苓從桌子上撿了瓣蒜,剝皮後扔進自己嘴裏嚼,問:「吃蒜怎麽了?我也吃啊。」


    殷慶炎不可置信地看著林苓,「你不是玖人麽……?」


    「玖人也吃蒜啊。」林苓又撿了一瓣,剝開皮要往嘴裏扔,這才反應過來自家世子爺討厭蔥蒜。


    「……」


    殷慶炎剛止住的淚勢再次決堤,一開始他是被熏得掉眼淚,現在是真心實意地想哭。


    「你們孤立我!我再也不跟你們好了!!」


    劉照君樂嗬著偏頭問夏禾:「咱世子今年多大了?」


    夏禾忍笑道:「及冠了。」


    劉照君嗤笑:「哭包。」


    殷慶炎哭喊道:「我不是!」


    劉照君好笑地說:「我還沒說是誰呢。」


    跟著林苓下樓的奇寒練傻眼了,他是新來的,沒見過世麵,第一次見世子爺哭。


    世子爺那陰險狡詐高大威猛的形象在他心中破碎坍塌,新換上來的形象是一個脆弱易哭的小屁孩。


    不過見大夥兒都坐在原地看著殷慶炎哭,沒有一個上去安慰的,奇寒練也就沒當那個出頭鳥,他找了條長凳坐下來,從桌上摸了瓣蒜就著幹糧吃。


    劉照君聽著殷慶炎的哭聲怪可憐,摸索著想去安慰兩句殷慶炎,但是因為嘴裏有蒜味,被狠狠嫌棄後推開了。


    世子爺暫時跟所有人絕交半個時辰。


    這半個時辰裏,大夥兒有的去漱口,有的迎風哈氣,有的去還沒有關門的果脯鋪子裏買果脯吃,總之想盡了各種辦法去除嘴裏的蒜味,半個時辰後終於讓世子爺跟他們重歸於好。


    殷慶炎又跟香香的劉照君天下第一好了。


    「至於你們……」殷慶炎兩手摟著劉照君的腰,恨恨地看向五十六個近衛,「迴去了都給我圍著王府蹲跳!」


    近衛們稀稀拉拉地應道:「是是是……」


    「不對。」殷慶炎想到今晚要說的事,「你們以後可能沒那個圍著王府蹲跳的機會了。」


    一眾近衛:?


    殷慶炎從行李箱中翻出一個玄鐵小匣子放在桌上,又從懷裏摸出來一把鑰匙,將那匣子上的鎖給打開了。


    他將匣子轉向一眾近衛。


    匣子裏裝著幾十顆白色的藥丸,所有的玄鶴衛都知道這是什麽東西——百日丸的解藥。


    一眾玄鶴衛近衛呆愣一瞬,隨後無論是吊兒郎當站著的,還是沒個正型坐著的,全都跪下了。


    夏禾不可置信道:「就一口蒜,您至於嗎?!」


    正要開口說自己想造假反的殷慶炎:「……」


    殷慶炎麵無表情地指著夏禾,對其他近衛說道:「把他給我扔出去。」


    現在近衛都誠恐誠惶的想要討好世子爺,殷慶炎話落後,周圍得有二十多隻手抓在了夏禾身上。


    「不是!」夏禾死死地抓著門板,一堆人把他往門外拎,「錯了!我錯了主子!林姐救我啊啊啊啊啊——」


    「大晚上的,你小聲點。」林苓嫌棄完夏禾,轉過來看向殷慶炎,嚴肅地詢問,「怎麽迴事?」


    殷慶炎同樣嚴肅道:「我做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那個曾經因為發燒而沒記住夏禾臥底身份的近衛小心翼翼地問:「您、您打算以後再也不看美人啦?」


    殷慶炎斥道:「怎麽可能?!我就算違背祖宗也不可能不看美人!」


    眾近衛:「……」


    劉照君無語,他向後靠著軟榻上的軟枕,殷慶炎的一條腿正搭在他的腿上,腳尖懸空,一晃一晃的。


    聽到所有人都跪下的動靜,他知道殷慶炎可能是拿出了什麽要緊的東西,要說一些嚴肅的事,但這氛圍,不知道的還以為殷慶炎是要遣散後宮呢。


    「行了,把夏禾拎進來。」殷慶炎捏了捏眉心,語氣有些疲憊,「把門關上。」


    一眾近衛把夏禾扔迴地上,又奪過夏禾手裏抓著的門板,安迴了門框上。


    屋裏明明滿滿當當地聚集著五十八個人,卻極為詭異地寂靜下來,沒有人再發出一點響動。


    劉照君感覺到,殷慶炎晃動的腳尖停了。


    「你們初次進入王府的那一天,我對你們說過,從此後一切以聖上的利益為重,即使是親眷,若是對聖上有妨害,也照殺不誤。」殷慶炎的聲音很輕,但是在場的每個人都能聽得清晰。


    「劉照君身上的那些信息已經全都扒下來了,你們應該也都看過,名目上有你們當中部分人的族人,甚至是父兄。那本名目一旦上交給聖上,名單上的人,輕則全族流放,重則滿門抄斬。就像曾經的劉家一樣。」


    劉照君五秒後才反應過來,那個劉家說的是他這一世的那些家人。


    他應該表現的難過一點嗎?


    殷慶炎將劉子博的曾經和自己的打算與眾近衛一一說了。


    劉照君已經在聽的過程中坐直了身子,聽完後心下劇震。他雖然不懂歷史,不懂王朝律法,但他能從殷慶炎幾句話帶過的那些劉子博的曾經裏,窺見一個普通人為了大義而披瀝血火的孤勇;更能從殷慶炎訴說的打算裏,看見一個才二十歲的年輕人,為了家國而甘願背負滔天罵名,毅然決然地奔入黑暗的驍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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