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椅上,降穀零坐姿筆直,低垂著眉眼,溫柔又無害。


    他眼裏牽出一抹瀲灩的笑意,嗓音輕慢:“果然是走在世界前沿的科學家,最不可能也最有可能能接受如此離譜的謊言。”


    他給槍裏留下的兩顆子彈,正好這兩位研究員一人一顆,完全沒有浪費。


    當然,他很清楚惠子小姐是被他先泄露的秘密震驚到心神錯亂,這才一步步落入陷阱。


    他漫不經心地放下咖啡杯,驕矜又傲慢地下定論:“自作聰明。”


    他起身不疾不徐地來到惠子的屍體前,垂眸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頭頂的燈光在他半張臉上染了一層陰影,晦暗不明中透著淡淡的陰鬱。


    他眼裏沒有半點情緒,可見這個給他造成無數痛苦的人不值一提。


    那神色,仿佛人類看螻蟻,是高等生物漫不經心地一瞥,無趣又漠然。


    伴隨著實驗室大門打開的聲音,他神色真摯地朝地上的屍體說:“願神寬恕您,願您得到救贖。”


    願您——永墜深淵。


    “先生。”


    吉普森的聲音傳來。


    他在約定時間內,切斷了實驗室的網絡,並帶著屬下火速趕來,入侵了這座實驗室。


    降穀零輕柔地側頭看去,眼眸彎彎,猶如黎明天際上懸掛的下弦月。


    他嘴角含笑,尾音上挑地說:“來得很及時,吉普森君。”


    吉普森隻覺得恍惚間,撞進了那一片煙紫色裏。


    在那片絢爛的色彩裏,他看到了神明。


    神明隨意一瞥,不在乎善惡,不在乎生死。


    仿佛高維世界看向低維,漫不經心又百無聊賴。


    那麽神明,會眷顧他嗎?


    吉普森按捺住激動到顫抖地身體,熱血沸騰地說:“請您吩咐。”


    天哪,是新人格。


    每天解鎖大人的另一麵,真跟開盲盒一樣快樂。


    降穀零垂眸掩去眼底晦暗的光澤,撿起惠子的手機,以詢問的目光看向吉普森。


    吉普森會意,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機按了幾下,恭敬地說:“網絡已經恢複。”


    降穀零嘴角微微揚起,不動聲色間將自己的備用計劃打散。


    那本就是為了預防吉普森不聽命令、背叛泄密而製定的。


    如今看來,吉普森似乎確實對他有那麽一二分忠誠。


    降穀零坐在電腦邊操作著,不到五分鍾,一個女人驚慌的聲音從音箱傳出。


    同時,惠子的手機顯示正在通話中,那個號碼讓吉普森心中一跳。


    竟是fbi總局電話。


    ‘救命啊,實驗室爆炸了,快救救我們,我們要死了,我們要死了……’


    對麵的人連忙安撫:“女士,冷靜點,請您告知地址,我們會聯係火警第一時間前來救援。”


    有密集的槍聲和哀嚎聲響起。


    有人大聲喊道:‘快殺了那些趁機作亂的實驗體啊,快搶救資料。’


    fbi接線員瞬間安靜下來,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片刻後,降穀零敲擊了下鍵盤,明顯看到有人在追蹤惠子的手機loc。


    在他們剛追上時,他果斷切斷了通話,並將手機關機,抹掉了上麵的指紋,隨手扔到一邊。


    見他忙完,吉普森才茫然發問:“大人,您是報警了?”


    降穀零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眼尾輕挑,嗓音裹挾著柔軟的輕嘲,溫聲教導:“吉普森,要學會利用可利用的一切達成自己的目的。”


    他拔下不知何時插上的u盤,關閉電腦的瞬間,整座基地裏強行與這台電腦進行資料輸送的電腦屏幕閃動了下,主機徹底報廢。


    降穀零抬步朝外走去,吉普森帶著一眾下屬在前方開路,讓他毫無阻礙地前往自己想去的地方。


    很快降穀零便來到資料室,他接過吉普森遞上來的塑料手套,拿到了屬於他的那份實驗資料。


    他翻看了下,朝裏麵添加了一些東西又取出來一些東西後,環視了資料室一圈,順手拿起一遝實驗體資料,並將他的資料混入其中,再挑挑揀揀了一部分實驗數據和研究項目等資料,一起塞進保險櫃中鎖好,放在房內的一角。


    這可是他送給fbi的禮物啊。


    他是一個大方又熱情的人,既然勞動了fbi前來收尾,自然會給他們好處。


    白嫖可不是好文明。


    做完這些後,心髒的大人轉身離開,一路朝實驗室外走去。


    忽然,他駐足在一間實驗室外。


    裏麵有微弱的痛苦呻吟傳出,吉普森第一時間打暈研究員和助手,好讓大人安全通過。


    降穀零目標明確地來到了手術台前,手術台上被束縛帶緊緊綁住的是一位年幼的少女。


    她形容枯槁,手腳被勒得變形壞死,可見在這張手術台上的時間不短了。


    密密麻麻的管子插在她身體各處,皮膚下生長的不明鱗片被暴力撕裂。


    降穀零看到這副慘狀,眸色愈發冰冷。


    他歎息一聲,眼底是淺淺的悲哀,俯身溫柔地詢問少女:“我能為您做些什麽?”


    渾渾噩噩的少女突然清醒過來,如同迴光返照。


    她嘴角動了動,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請務必,殺了我。’


    降穀零壓低聲音咳嗽兩聲,神秘的紫灰色眼眸裏似乎有什麽東西開始發酵,逐漸演變成滔天洪水,淹沒整個陸地,清洗汙濁人間。


    “凡從人中當滅的都不可贖,必被治死。”


    他頷首:“一切將如您所願,女士。”


    他伸手,幹脆利落地扭斷了痛苦掙紮的人的脖子。


    他的目光落在少女眉宇間解脫的神色上,一股悲憫之感油然而生。


    他閉上眼,語氣是極致的繾綣溫柔:


    “願神寬恕您,也寬恕我。”


    “願您得到救贖。”


    願您,安息。


    他態度虔誠到讓人落淚,身影又帶著格格不入的孤寂和哀傷。


    靜默片刻後,他轉身離開,白西裝依舊纖塵不染,純白無瑕。


    他偏頭虛弱地咳了幾聲,製止了吉普森的攙扶,又一次在一間實驗室外停下腳步。


    這間實驗室裏,手術台上也綁著人,那是一個成年男性。


    男人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肉,肉眼可見渾身的骨頭都被打碎,有骨刺渣刺穿了皮膚。


    他身上不止有刑訊的傷痕,還有洗腦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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