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輩子就以身許國了。」林音開玩笑地緩解著氣氛。


    吃完飯,陸辰光和蘇木一起收拾碗筷,一起站在廚房洗碗,林音看著兩個孩子肩並肩的背影,撫摸著手腕上一根變了色的尼龍繩結。


    這根編織手串她已經戴了二十多年了,那時候,女生圈子裏剛流行用尼龍繩編手鍊,她買了兩條繩子編成兩根手串,另外一根送給了劉韻雯。


    後來,流行趨勢變了,劉韻雯那根繩結早就不在了,而她還一直戴到現在。極地的冰天雪地裏,是這根老化變色的繩結帶給了她些許的溫暖。


    「放心吧,一切都好起來了。」她輕聲道。


    廚房裏,陸辰光的屁股不安分地扭啊扭,時而撞向蘇木,屢屢被蘇木怒瞪。


    這樣滑稽可愛的互動,令林音忍不住笑出聲來。如果,自己能看到蘇木結婚,就更好了。


    第41章


    這次迴國,林音隻會短暫停留兩周,然後又會集結團隊前往極地繼續完成科考任務。


    這兩周時間,她全身心都撲在蘇木身上,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


    然而蘇木這孩子就是太高冷了,她挺想留下來住的,睡沙發也行,蘇木始終不同意,最晚八點,就要下逐客令了。


    對此,蘇木的解釋是家裏隻有一間臥室。


    可是陸辰光為什麽偶爾能過夜?林音想不通了,難道就因為陸辰光是男孩子?


    「林阿姨,八點了。」這一晚,蘇木又準時提醒。


    林音:「……」


    「陸辰光都走了。」蘇木道。


    林音這一次坐穩了沙發,不動如山,固執道:「說什麽我都不走。我的假期隻剩三天,難道你不想挽留我嗎?」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蘇木到底不是鐵石心腸,便默許了。給廖軍發信息告知,自己這三天都不接業務,讓他們不準過來。


    廖軍雖然會簡訊騷擾碎碎念,但規矩還是守得很好。


    「我睡沙發吧。」蘇木道。


    「真乖。」林音摸摸他的頭。這段時間的相處,蘇木已經不抗拒這樣的肢體接觸了,這讓林音更加母性大發,動不動就想薅他。


    兩人一起在客廳看電視,蘇木看了一會兒就困了,林音往他懷裏塞了一個抱枕:「眯一會兒吧。」


    蘇木還真就眯起了眼睛。


    幾分鍾後,身體靠在了林音肩頭,睡得香甜。


    睡夢中,他夢到了自己的母親,確切的說,是原主的母親劉韻雯。


    溫柔的女人把隻有兩歲的他抱在懷裏,給他唱兒歌。


    他抓著母親柔軟的黑髮,乳牙都沒長齊的嘴大張著,對著她咯咯咯地笑。


    夢醒後,他發現林音給他蓋了一條小毛毯,一隻手攬著他的肩膀,像哄嬰兒睡覺那樣一下一下拍打著他,另外一隻手在毯子裏,輕輕握著他。


    他凝聚神識,從林音的手心感觸她整個人的狀態。


    其實他早就發現了這個女人的不對勁,從她第一天出現在他麵前時,他就覺得這人氣息很弱,幹勁十足的科學家應該不是這樣低迷的狀態。


    林音的脈絡很快在蘇木意識裏變得清晰,經脈連通五髒六腑,隻要稍加探析,便能對此人的健康狀況了如指掌。


    一番試探之下,蘇木睜開了眼,側過頭看著林音,眼中閃爍著一絲惋惜。


    結果很不幸。


    林音的身體正遭受疾病的侵蝕,肝髒和脾髒都出現了問題。


    她會死的。


    想到這一點,蘇木心中某處忽然揪了一下。


    有點疼。


    「林阿姨,你能別去極地了嗎?」


    再去的話,會活不長的。


    蘇木估測了一下,按照林音現在的身體狀況,如果持續置身於極地寒氣,再加上搞科研日夜操勞,頂多隻能活兩年。


    趁現在還處於病症早期,對症下藥,好好休養,完全康復的希望是很大的。


    蘇木突然的挽留,讓林音大為驚訝,就在許多天以前,這孩子都不願意靠近她半步。


    手心裏傳來一股暖意,她拍了拍蘇木的手背,問道:「怎麽,捨不得我了?」


    「算是吧。」蘇木勉強地點點頭。


    「真乖。有你這句話,林阿姨滿足了。」


    林音站起來走向臥室,幫蘇木整理床鋪,背對著他,並沒有讓他看到自己眼裏的淚光。


    「我今晚還是迴去吧,不打攪你休息,你明天還要上學。」


    「我是認真的。」蘇木站在門邊繼續說道,「全國那麽多科學家,不缺你一個,你沒必要把一輩子都搭在上麵。」


    林音聽出了他話裏的含義,問道:「蘇木,你有沒有特別執著的事?」


    蘇木想了想,修煉算嗎?尤其是墮境之後的百年時間裏,想要閉關修煉重迴巔峰,是他這一生最大的執著了。


    可惜一切都是徒勞的。


    「有時候,越執著,失去的越多。」蘇木以這句話警醒自己,希望林音能放下執念。


    「我們家蘇木怎麽成了哲學大師了?」


    林音輕笑著,盡量表現得輕鬆,但語氣卻有著巾幗不讓鬚眉的氣度:「極低科考是我鍾愛的事業,我這一輩子所學的知識都用在這一個領域了。如果有一天我註定要倒下,也希望倒在實驗台上。」


    聽完這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蘇木知道自己勸不動了,小聲嘟囔了一句:「你這又何必。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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