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樣也未嚐不好,雖則說到時候尋不到替罪羔羊了,但是這個節骨眼上他跟老爺子提出離開雲澤,往後再想迴來,可就難了。他走了,那整個雲澤龐大的家產,便就全是他們母子的了。這般一想,曹氏心情又瞬間好起來。心情是好,可卻不能夠表現出來,她狀似驚訝地望了老爺子一眼,但見老爺子氣得臉都黑了,她道:「大爺,你這在胡說什麽呢!老爺是怕你累著,又是忙雲澤又是顧著錦繡齋的,這才特意差了平安去幫你。你可別多心,你若是因此對老爺產生誤會的話,再打發了平安迴來便是,何必這樣說呢?快,快跟老爺認錯。」


    許慕平看都沒有看曹氏一眼,隻望著自己年已半百的父親道:「該說的話我都說了,告辭。」


    說罷,隻冷漠轉身……


    許正澤氣得抓起案上的茶碗就朝自己兒子砸過去,其實以許慕平的身上,他是可以躲得開的。他沒有躲開,任由那茶碗砸向自己後腦勺,他腳下步子頓了一下,而後越發大步離開。


    「你這個逆子!你要是敢踏出家門半步,往後再也別迴來!」許正澤滿眼猩紅,衝著那身影嘶吼。


    他自是不想將事情弄成這樣,他也想跟長子好好相處,父慈子孝,可似乎每次見麵都會很糟糕。這個兒子,性子太冷了,以前織雲在的時候,他什麽都聽織雲的,連帶著,跟自己也親近許多。可是後來織雲葬身火海,他又續娶了曹氏,這孩子就越發冷漠起來。很多次,他想主動跟他說話,他都冷漠拒絕。


    他忤逆自己,頂撞自己,任自己待他再好,他都不承情。有些時候,真是想不明白,他無端對自己這個父親哪裏來的那麽多敵意。


    其實自己心中也明白,他恨自己間接害死了織雲,他恨自己娶了曹氏。可是這些事情,不是他一個小輩該管的,再說,曹氏雖則更為偏心慕雲憶雲,但是也是人之常情,慕雲憶雲畢竟是曹氏所出,可曹氏待他也不算差。而他呢,不但從來沒有喚過曹氏一聲母親,反而處處頂撞,根本就是叫他這個當父親的為難。


    曹氏倒了杯茶水,遞了過去,輕聲勸和道:「老爺,您快別生氣了,來,喝杯熱茶消消火兒吧。」


    許正澤竭力壓住心頭那股子怒氣,接過茶碗來,仰頭飲盡。


    曹氏道:「要說起來,這事情不能怪大爺,要怪就怪錦繡齋裏的那個小狐狸精。老爺您想想,咱大爺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可是自從跟錦繡齋合作後,便再不肯迴家來。先是寧可在安陽與那趙家一家過年,也不願迴蘇州,後來,又是花大筆銀子,幫著錦繡齋做生意。若這錦繡齋的老板是個大姑娘,倒是也罷,可以說給大爺做媳婦兒。可人家是有丈夫的人,如今咱們大爺與那娼婦廝混,背地裏不曉得多少人笑話咱們呢。老爺,依妾身看,想要製得住大爺,怕還得是先拿了那狐狸精。」


    再次提起錦繡齋,許正澤才想得起來,兒子此番毅然決然離開雲澤,怕是想全心全意去錦繡齋幫忙呢。


    「這個逆子!」想到此處,許正澤越發氣得不輕。


    曹氏見狀,連忙又道:「老爺,妾身聽說,如今錦繡齋一直有陌生男子出入。而且,瞧著似乎與那齊老板關係不一般,若這陌生男子並非齊老板夫君的話,想來就是這齊老板行為實在不檢點了。」她稍稍頓了片刻,抬起帕子來掩住鼻口,故意蹙眉道,「可是,妾身記得老爺曾經說過,那趙家二爺,可是去西北從軍去了。現兒雖則大敗敵軍,可是大軍還未抵達京都城呢,那陌生男子在錦繡齋已經呆了有半個多月了,若是那趙家二爺的話,想來也是個逃兵。朝廷的逃兵,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許正澤想起那趙家人來,十分客氣淳樸的一家人,那趙家老嫂子,還在他跟前說過,慕平跟她那兒子一般大。


    想到這裏,許正澤自是不忍心,隻冷眼望著妻子道:「殺不殺頭,與咱們何幹?」


    曹氏眼珠子滴溜轉了兩下,才陪著笑道:「老爺說得是,的確是與咱們無關。不過,妾身是怕,若是大爺一直與錦繡齋走得近,這萬一要是錦繡齋的老板獲罪了,怕是大爺也會受牽連。大爺終歸是您的兒子,父子沒有隔夜仇,雖則說大爺如今為著個女人背叛了老爺您,可是真獲罪了,老爺您……還有咱們雲澤,都得受牽連。所以……所以老爺您既然在大爺這兒說不通,便去尋了錦繡齋的老板,妾身相信,那齊老板縱是再不要臉麵,老爺您都親自找上門了,該是也會收斂一些的。至少,不能讓大爺進錦繡齋。」


    自己兒子如今離開雲澤,怕是已經會叫人私下笑話了,要是再轉身幫忙錦繡齋,想來更是要淪為天下笑柄。想到此處,許正澤心中便做了決定,他的確是得親自去錦繡齋一趟。


    齊錦繡坐在房間案邊描花樣子,甜寶靠在母親身邊,正在抓著細毛筆寫字。


    小荷敲了下門,而後匆匆跑進來,急切道:「姐,姐,大事情。」她緩了口氣,這才繼續說道,「許大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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