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南這番話雖說得像是條理分明,但卻不得不說,如今她與藍燁煜已是‘交’心,是以即便他這腔話略微含沙‘射’影,但她終是不會懷疑藍燁煜。“嗬,外人?看來,朕這東陵的駙馬身份,倒不得你江雲南認同了。既是如此,倒也無周旋必要,你不願鬆手,朕便斷你手便是。”僅是片刻,藍燁煜懶散隨意的出了聲。


    江雲南麵前,他自是無需耐‘性’,是以脫口之言也極是淡定自若,懶散之中又透著幾分磅礴威儀,卻是這話一落,他分毫不耽擱,頓時抬手朝江雲南揮去,不料江雲南也是不甘示弱,竟也主動抬手朝他迎來。


    瞬時,兩人當即打鬥一團,招招很烈。


    周遭大周‘精’衛頓時圍攏而上,當即便要朝江雲南拔刀相向,思涵瞳孔越發而縮,落在江雲南麵上的目光也增了幾分凜冽。


    曆來不知,這江雲南竟也會如此魯莽行事,遙想此人曆來柔膩圓滑,而今卻與藍燁煜大打出手,無疑是反常了些。


    所有思緒,刹那在心底迴繞而過,思涵並未再多想,心口發急,當即要抬手而上將江雲南揮開,不料還未及動作,頃刻之際,藍燁煜已飛身隻江雲南後方,骨節分明的指尖一彎,瞬時便扣住了江雲南脖子。


    刹那,兩人之鬥雙雙消停,周遭迅速陷入詭異般的靜止。


    思涵目光頓時在藍燁煜身上仔細打量,眼見他身子並無異樣,心底終是稍稍鬆了口氣。


    陽光下,藍燁煜勾‘唇’笑得懶散慵然,而江雲南,則瞳孔微縮,眼中有‘精’光滑過,卻也僅是片刻,他便柔膩風情的笑了,“大周皇上武功倒是好,江雲南甘拜下風,隻不過,江雲南手中的信箋,仍是不得給大周皇上。”


    嗓音一落,指尖陡然將信箋捏成團,驀地往嘴裏一塞,甚至連咀嚼都無便陡然吞下。


    一切來得太快,根本就來不及反應,思涵瞳孔一縮,落在江雲南身上的目光越發一冷,“江雲南,你究竟想做何?此番本宮帶你一道上路,可不是讓你在本宮麵前生事的!”


    ‘陰’沉的嗓音,卷著幾分不曾掩飾的涼薄。


    江雲南麵上的笑容驀地減卻半許,卻又是片刻後,他再度咧嘴而笑,神情全數恢複如常。


    “長公主,江雲南乃忠你之人。方才那信箋自該由你親啟,何能給外人看,且今日那送信而來的流箭定是來自大周‘精’衛之人,難道長公主不覺得此事怪異?說不準,便是有不忠大周皇上之人‘欲’告知長公主這大周皇上並非真正有心善待長公主,而是別有目的,若此信落得大周皇上手裏,許是長公主就別想看到這信箋上的內容,且萬一大周皇上認識信箋上的字跡,如此一來,還會禍害為我們通風報信之人。”


    冗長的一席話,他說得不卑不亢,底氣十足。


    思涵麵‘色’越發‘陰’沉,正要開口,卻也正這時,藍燁煜再度慢悠悠的出聲,“大周‘精’衛,皆乃朕悉心挑選,個個都忠心不二……”


    不待藍燁煜這話說完,江雲南便道:“大周‘精’衛尚且忠誠,但那些降服的東陵兵力呢?”


    藍燁煜輕笑一聲,“縱是降服的東陵兵力中有不忠之人,他為思涵送信作何?且那信箋不曾落得思涵手裏,偏偏是先落得你手裏,可是說不過去了,難不成那寫信之人知曉你江雲南對思涵忠心不二?再者,就論那人心有異心,難不成還會蠢到讓東陵之人來對付我大周?東陵與大周實力懸殊,那人便是要尋靠山,自然也盯不上東陵,且朕本是東陵駙馬,思涵之夫,那人給思涵送信,豈不是要自投羅網?”


    江雲南麵‘色’微變,沉默片刻便按捺心神一番,薄‘唇’一啟,又‘欲’言話,然而藍燁煜卻已興致缺缺,全然無心與他多言,隨即不待江雲南的話道出,他那扣住江雲南脖子的手便驀地收緊,繼續慢騰騰的道:“你之把戲尚且能瞞過旁人,但若要在朕麵前賣‘弄’,倒是嫩了點。看來,在容傾那裏學了這麽久,倒還是沒學會老練呢。”


    悠然自若的嗓音,卷著幾許不曾掩飾的譏誚,嗓音一落,指尖便越發而緊,待得江雲南眉頭緊蹙,麵‘色’也因唿吸不暢而略微憋紅之際,藍燁煜另一隻手陡然在他脊背上猛點一通,則是刹那,江雲南瞳孔圓睜,麵‘色’驟白,整個人頓時稍稍幹嘔了兩下,待得藍燁煜將他脖子鬆開,他急忙下意識的彎腰下來,手扶著脖子,再度作嘔。


    這迴,他終是嘔了出來,那張紙條順著那些汙物一道嘔了出來,隻奈何,紙條已然濕透,汙濁破爛不堪,藍燁煜倒也沒打算讓人將紙條撿起,僅是垂眸懶散慵然的朝江雲南望來,繼續道:“今日你在朕麵前擅自吞東西,自然,也該是吐出來,且連帶你這兩日的所有吃食,都得給朕嘔出來。到時候身子乏力,渾身猶如大病之際,也望你躺在榻上好生想想,今日之舉,究竟錯在哪裏。朕這人啊,曆來沒什麽寬容之心,今日留你‘性’命,不過是見你曾對幼帝有恩,但若你下次膽敢再與朕叫囂,你切要記住,便是思涵在場,朕也是可堂而皇之要你‘性’命。”


    嗓音一落,分毫不顧反應,僅是緩緩朝思涵踏步而來,牽了思涵的手,繼續往前。


    江雲南仍在作嘔,全然不止,身子似也的確難受,竟是連半句話都道不出來。


    思涵一言不發,滿麵沉寂幽遠,待被藍燁煜牽著入了主帳,她才低沉道:“便是要處置江雲南,也無需你親自動手,若傷了舊傷與元氣,自是難以恢複。”


    說完,極是自然將手從他掌心‘抽’開,隨即反手而動,兩指順勢搭放在他手腕的脈搏處,兀自探脈。


    藍燁煜勾‘唇’笑笑,俊雅的麵上並無太大起伏,僅道:“大周營地之中,那人尚且還不敢對我出狠手,是以此番打鬥,他未用全力,我自然也未用全力,如此一來,倒也影響不了舊傷與元氣。”


    說著,嗓音稍稍一挑,“怎麽,思涵這是在擔心我?”


    思涵神‘色’微動,並未言話,僅是待得把脈完畢,才覺他脈搏的確‘波’動不大,並無太大異樣,如此一來,心底倒也稍稍寬和了幾許,才平緩而道:“若說擔憂,還不如說在意。倘若你在江雲南手裏吃虧,我自然還得費心費神救你。”


    “我行事自有分寸,何來會讓你費心費神。反倒是那江雲南今日搬‘弄’出這麽一事,思涵以為,他目的為何?”他嗓音依舊溫潤緩慢,且也自然而然的轉移了話題。


    思涵沉默片刻,心有揣度,卻是片刻後,她並未迴話,僅是朝他不答反問,“依照你之意,那江雲南的目的是何?”


    他笑得懶散自若,卻又諱莫如深。


    思涵也不著急,僅是靜靜觀他,則是片刻後,藍燁煜才薄‘唇’一啟,隻道:“思涵心裏既是已然想到,又何來再問我。江雲南那人在風塵中沉浮得太久,自是想得一安穩,如今他瞧上了思涵你,自然,也是想與你安穩。而我藍燁煜,自是成了他眼中針對之人,是以膽敢設計出今日一出來將你自我身邊哄走,嗬。”


    “江雲南雖有此意,但如今你我也僅是猜測罷了,但若,萬一你這軍中當真有異心之人呢?東陵降服之兵,你並非全然知曉底細,若有人當真見得你我兩相而合,有意挑撥離間‘亂’你之心呢?洽”


    這話一出,藍燁煜瞳孔微縮,眸底有微光滑過,似在當真在思量思涵這話,不言話了。


    思涵靜靜凝他,心底也卷出了幾許複雜與起伏。


    周遭氣氛,也順勢沉寂,隻是若是細聽,卻也能稍稍聽得江雲南仍在外麵抑製不住的嘔吐聲。


    則是半晌後,沉寂無‘波’的氣氛裏,藍燁煜薄‘唇’一啟,終是再度幽遠平緩的出聲道:“信箋之事,我自會差人徹查。”


    這廝上心便好。


    思涵點點頭,也未再多言,藍燁煜也不再就此言話,僅是吩咐人將帳外的江雲南架走,而後,便差人端了午膳過來。


    膳食依舊豐盛,菜肴‘色’澤俱佳,又許是今日奔‘波’一上午腹中饑餓,是以思涵吃得倒是多了些。


    而待膳食完畢,兩人本也打算小憩,不料伏鬼在外恭喚,聲稱幾名大周副將求見。


    藍燁煜親自將思涵牽上榻,為她掖好被褥後,才緩道:“大周副將該是有消息了,而今我便去軍機帳中處理一些要事,順便,再看看雪蠻給的這地圖是否為真。”


    思涵眉頭微蹙,沉默片刻,便按捺心神點頭鈐。


    藍燁煜微微而笑,也不多留,隨即便起身離開,待得藍燁煜徹底出帳走遠,思涵才稍稍送神下來,斂神一番,開始合眼小憩,卻不料這一睡,竟是全然酣睡過去,待得醒來時,藍燁煜已不知何時歸來,且正仰躺在她身側,唿吸勻稱,似也睡著。


    她稍稍坐起身來,仔仔細細的垂眸將他打量。


    曾也一直覺得,常日裏的藍燁煜腹黑深沉,那清風儒雅的表麵,掩蓋的是一層層諱莫如深的算計與‘精’明,隻是每番見得他合眼而憩,眼皮全然蓋住那雙似是永遠都不會太過起伏與‘波’瀾的‘精’明瞳孔,才覺這般睡著的他,才是真正的安靜安然,人畜無害。


    又大抵是自小經曆的磨難太多太多,是以本是翩躚儒雅之人,活生生練就成了一個韜光養晦的狠烈之人,又因骨子裏的良善並未全數磨滅,是以,才會心存著愛,從而,將這份極是難得的在乎與愛延續在了她身上。


    思緒翻轉,情緒也開始層層‘交’織,一時之間,腦中剩餘的初醒過後的闌珊朦朧之感,便全數被厚重的心緒覆蓋。


    待得兀自沉默許久,思涵才小心翼翼的下榻,隨即緩步朝帳‘門’而去,待得出得帳‘門’,抬眸下意識一觀,隻見,天空斜陽西斜,霞光縷縷,竟然,已是黃昏。


    難怪藍燁煜與大周副將們議事都議完了,沒料到她此番小憩,竟是睡了這麽久。


    她眉頭微微而蹙,再度踏步往前,待徹底出得主帳,伏鬼便緩步過來立在了她麵前,略微壓著嗓子問:“長公主怎出來了?”


    思涵淡道:“睡得久了,便出來稍稍走走。”說著,神‘色’微動,麵‘色’也稍稍而遠,繼續道:“東陵暗衛入住之地,在何處?”


    她嗓音極是平緩,並無半許起伏。


    今日江雲南那般一鬧,她自然得去東陵暗衛駐紮之地看看,免得,江雲南在暗衛之中挑撥生事,起了變數。


    卻是這話一出,伏鬼便麵‘露’難‘色’,而後垂頭下來,剛毅如常的道:“長公主,皇上那裏……”


    這話入耳,思涵心裏有數,隨即不待伏鬼將後話道出,便低沉無‘波’的出聲打斷,“他正酣睡,一時半會兒許是醒不來。再者,本宮不過是要去東陵暗衛駐紮之地看看罷了,看完便會迴主帳來。”


    伏鬼臉上的難‘色’分毫不鬆,待沉默猶豫片刻,才低沉道:“皇上早有吩咐,便是在這營地之中,也得好生護著長公主,不得長公主有分毫閃失。是以,既是長公主要去東陵暗衛駐紮之處,不若,屬下親自領長公主去。”


    思涵麵‘色’分毫不變,淡道:“如此也可。”


    伏鬼這才稍稍鬆神,“長公主,請。”


    天空霞紅,漫天之中,似是都染上了一層灼紅之意,奈何,晚風浮動,迎麵而來,卻仍是凜冽刺骨。


    終還是寒冬臘月,是以氣候酷寒,而今並未下雨便是好事,隻是,此番倒突然想起,傳聞中那大英之地極是神秘,四季如‘春’,倒不知那般傳言,究竟是否為真了。


    正待思量,走著走著,便已到了東陵暗衛安置之地。


    因著大批暗衛被伏鬼調動出去尋通往大英消息,是以如今留在營地中的暗衛並不多,眼見思涵親自過來,暗衛們皆是大聲而傳,隨即迅速聚攏,待整齊站定在思涵麵前後,便紛紛彎身行了一禮。


    思涵並無多言,僅朝暗衛們隨意問話囑咐,待確定暗衛之中一切如常後,天‘色’已然沉下,她正當與伏鬼迴得主帳,奈何江雲南突然被人從帳中扶了出來,而後自行一言不發的跪在了思涵麵前。


    思涵眼角一挑,稍稍垂眸,淡漠清冷的望他。


    他則磕頭一番,柔膩孱弱的道:“江雲南今日行事太過莽撞,惹長公主不悅,望長公主責罰。”


    暗淡的光線,也掩蓋不住他那蒼白的臉‘色’,隻是那雙瞳孔卻依舊婉轉‘精’亮,仍是給人一種風月嬌弱之氣。


    思涵掃他幾眼,隨即便極是自然的挪開目光,淡道:“你今日行事,的確太過膽大,但既是已被責罰,本宮這裏,便也先饒你一次,但若下次你再敢對大周皇上不敬,便別怪本宮對你翻臉。你雖對皇上獻血有恩,但有些禮數,終是不能廢。這點,你可明白?”


    江雲南眉頭一皺,麵‘色’略有掙紮複雜之意。


    卻是片刻後,他便又斂神一番,柔弱委屈的道:“江雲南自是明白。如江雲南這種身份,想來自是無法與大周皇上相比。但江雲南對長公主也是忠心不二,凡事皆在為長公主考量,縱是言行略微失當,但卻是因太過心係長公主才會如此。望長公主體恤江雲南一片忠心,見諒。”


    “今日之事已過,如今多說無意,你江雲南自當好自為知,若是不然,別說大周皇上不饒你,便是本宮也不會饒你。”


    說著,瞳孔微沉,嗓音稍稍一挑,話鋒也跟著自然而然一轉,“本宮且你,你今日吞下的那信箋,你可曾提前看過?”


    江雲南微微一怔,麵‘露’複雜,並未言話。


    思涵再度垂眸朝他望來,凝他片刻,‘唇’瓣一啟,再度道:“怎麽,未聽見本宮的話?”


    江雲南搖搖頭,掙紮片刻,這才緩道:“那信箋上的內容,江雲南並未看過,隻是,那信箋的紋路雖淡,卻若細觀的話,也不難察覺那信箋的紋路極是粗野,想來,該是異族胡地那邊的紙張。”


    異族胡地?


    樓蘭,或者,神秘莫測的大英?


    思涵眼角微挑,淡然將江雲南這話放於心底揣度,則是片刻,江雲南垂頭下來,繼續道:“江雲南今日將信箋吞下,的確是為防止信箋上的字跡敗‘露’,從而致使那寫信傳信之人被暴‘露’。但若那人有心,便是江雲南這次將信箋吞了,許是不久,那人仍還會偷偷送信來。”


    是嗎?


    不得不說,江雲南這話,說得倒是條條是道,似是並無虛言。


    隻不過,而今大周營地之中,當真有異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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