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椒沉默了一會,像是在整理思緒,兩分鍾以後才緩緩地說。


    “一開始,我的確想逃出去。但那個時候,獸化人對我的看守非常嚴格,我怎麽也找不到逃走的方法。我就想先留下來,找機會為阿弋報仇。獲取他們信任的方法就是發揮出我的價值。因為憎恨獸化人,我不願意為他們做任何事情,但至少孩子是無辜的,我開始幫一些獸化人孩子治療疾病……”


    司椒避開了司鉞的目光,後麵的事情雖然是她自己選擇的,可是麵對孩子時,她還是會有無法隱藏的心虛,“治了一個孩子,就有兩個孩子,後來,基本上所有的獸化人孩子我都治療過,我也開始逐漸了解、喜愛他們,就像諾克一樣。”


    司椒看了諾克一眼,諾克神情複雜地迴望她。


    “我開始為他們創辦學校,教他們一些基本的人類社會的知識。為了根治他們的病,我開始了對獸化人基因融合的研究。當然,我欺騙自己,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在我迴到聯盟時,可以讓軍隊利用我的研究結果一舉打敗獸化人。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取得了獸化人的信任,他們把我當長老一樣供起來,我明明有機會,卻一直沒有給聯盟發去信息,因為我怕真到了那個時候,我無法麵對自己,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我已經無法欺騙自己了……我想我確實很在乎那些獸化人孩子們。”


    “即使,獸化人是害的爸爸死去的兇手?即使,我還在外麵等你?”半晌,司鉞低低地說。


    簡之遙覺得自己的心因為司鉞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而糾結了起來,有微微的酸痛。


    司椒沉默了,這正是她最不能麵對自己的地方。


    簡之遙走到了司鉞身邊,無聲地握了握他的手。


    司鉞無言地反握了迴去,緊緊的。


    “而現在,您必須做出這個選擇了,司阿姨。”簡之遙嘆了一口氣,盡量平淡地說。


    司鉞冷冷地說,“是和我們一起走,還是留下來。媽,你需要盡快選擇了,因為你這麽多年當成親生兒子對待的獸化人諾克正準備去報信抓我們了。”


    隨著簡之遙的話音落下,趁著眾人談話偷偷逃跑地諾克停了下來,像隻夜晚被燈光照到的青蛙一樣難堪。


    被發現了,諾克也知道,自己一個未成年的獸化人不可能對抗兩個alpha,恥辱地停了下來。


    “你要去通風報信?”簡之遙皺眉,很不贊成,“你就是這樣對待照顧了你十幾年的‘媽媽’的?”


    “她不是我媽媽!”諾克大聲反駁,“你剛剛也聽到了,這十二年的媽媽,都是我從別人那裏偷來的,她現在找到自己的孩子要迴去了,我們這群獸化人就天生該是沒有父母的孤兒嗎?我不想讓她迴去有什麽錯,留在這裏,我們所有獸化人都會對她很好很好的……”


    諾克聲音漸低,在三個人的注視下慢慢低下了自己的頭顱。


    “對,我就是這麽卑鄙,畢竟我是獸化人,在你們正常人那裏屬於未開化的野獸!”諾克身下的地麵上有幾滴水漬滑落,他吸了一下鼻子,聲音沙啞,“既然被你們發現了,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你們走吧,我等會會去自首,說是我放走了你們,希望你們團聚以後能過得幸福。”


    “諾克……”司椒有些不忍地叫了他一聲。


    諾克的神情像是遭遇到了背叛,執拗地看著地麵,不肯看司椒。


    “我想你搞錯了一點。”司鉞出聲,打破了石室內尷尬的氣氛,“被扔在外麵不管不顧十二年的,是她的親生兒子。被照顧了十二年的,是你們,她選擇待在這個害的她的丈夫死去了的地方,是為了你們,而現在讓她猶豫該不該迴到她本來的世界的,也是為了你們。”


    “全世界最不該怨恨她的,就是你和你們這群獸化人。而你,更加不該幹涉她的選擇,她已經為你們奉獻了太多。”


    司鉞的聲音擲地有聲,敲打在每個人的鼓膜上。


    簡之遙明白了,明明司鉞才是在這場變故中受到最多傷害的人,可是他現在說出這番話,隻是為了讓諾克和司椒不要有心結。


    可是簡之遙並不想關心諾克和司椒現在在想什麽,他並不是很善解人意的人,從始至終,他也隻是關心自己在意的人罷了。


    所以他涼涼開口,“這個場景真的很戲劇化。不過司阿姨,如果我是你,我不會再管那麽多自私的所謂‘孩子’了,我會盡快考慮好,是不是要和司鉞一起逃出去,畢竟放棄了他十二年,我真的不想再傷他的心了。”


    司椒仿佛被這句話提醒,收拾好了精神,抿了抿唇,下了決心,“我想和你們一起出去。不僅僅是因為我自己想念聯盟,想照顧我缺席了多年的兒子,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手上的研究成果,也許對聯盟和獸化人的和解起到一定的作用。”


    “這麽多年來,兩方的戰爭牽涉了無數人在內,包括左弋在內的這些聯盟軍的死亡,也包括簡之遙失去了多年的記憶。然而這並不是大家的本意,所有人都希望和平。這是我為之奮鬥多年的目標,我相信在聯盟我可以更好的實現這個目標。”


    “鉞鉞,你還相信媽媽嗎?”司椒忐忑地麵朝著司鉞,向他伸出手,她害怕她的兒子因為對獸化人的仇恨不能理解她,“媽媽不僅是你的媽媽,左弋的妻子,更是聯盟的科學家,人類的一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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