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下去,下一張,是四個女生的合影,沒有錯,劉莉姣,鍾婷婷,田孝敏,還有孟玲瓏。劉莉姣和鍾婷婷站在中間,田孝敏和孟玲瓏站在兩邊。雖然照片不是特別的清楚,可馬成勝還是覺得,其他三個女生是發自內心的開心,而孟玲瓏臉上的笑,依稀有些清苦的味道。


    再下一張,像是在某個吃飯的地方,照片裏有除了四個女生以外的兩個男生,其中一個對著鏡頭比 v 的男生是伍炙峰,另外一個沒有看鏡頭,他眼神望著的方向,應該是孟玲瓏。


    馬成勝不知道這個男生是誰,可卻也覺得好像是在什麽地方見過。他使勁地想,還是不得要領。最近睡眠嚴重不足,影響了判斷力,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他起身,去走廊的窗口抽菸,煙抽到一半,負責審訊老陳的小警察過來叫他,說,「馬隊,撂了。」可小警察的表情複雜,欲言又止。馬成勝滅了菸頭,迴到審訊室裏。


    老陳說,「坦白從寬,那我坦白了你是不是就得從寬。」


    馬成勝說,「你說」。


    老陳說,「舉頭三尺有神明,我陳炳弦對天發誓,那個女娃不是我弄死的,不過,我是出事以後才知道的。那天晚上,我接到老闆電話,讓我去一個地方。我就去了,是一個 ktv 的包房。我去的時候,包房裏就隻有老闆一個人,沙發上還躺著一個女的,老闆說讓我幫著他一起把這個女的架出去,如果有人問,就說是喝多了。我們倆就一人一個胳膊,連拖帶拽的把那女的弄出去了,當時走的是夜總會的後門,車是老闆提前停好在那裏的。後來,我開著車,老闆和那女的坐在後排,我問老闆去哪,老闆說去殯儀館,我嚇了一跳。後來老闆又說讓我把車停到路邊,他自己送這女孩迴去。我當時什麽都沒敢問,他給了我點錢,讓我自己打車迴家。我迴去以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那女的根本不像是喝醉酒的樣子,我架著她的時候,她身子死沉死沉,腳就拖在地上,我們兩個大男人真是使了吃奶的勁才架的動她。」


    馬成勝聽得有些糊塗,他看了身邊的小警察一眼,小警察給了他那個複雜的眼神。他們誰都沒有說話,繼續聽老陳說。


    「第二天一早,我收到老闆的簡訊,說殯儀館停業整頓,所有工作人員帶薪休假三天。第四天的時候,我去上班,老闆把我叫過去,說他媳婦的花店的 g 城分店還缺個人,問我願不願意去,還給我漲工資,又給了我一個信封,說是我工作表現突出的獎金。我後來一看,那麽厚的一遝,還都是美金。」


    「後來呢?」


    「後來我就去了,在花店裏負責送花。可過了一段時間以後,我就越想越後怕。我老是做噩夢,夢見那天晚上的那個女娃。後來我留意打聽了一下,淨安殯儀館負責管理火化爐的曹師傅突然辭職了。我找到曹師傅,問他為什麽不幹了。他說火化爐被人動過,他心裏總是不舒服,怕惹禍上身,所以幹脆找了個藉口辭職了。從那個時候起,我的心裏就有個疑惑,那天晚上那個女娃不是喝醉了,是死掉了。伍炙峰連夜把她弄去火化了。而且殯儀館重新營業後,他和他老婆突然幫兒子轉學去了英國,老婆還待在那邊陪讀,花店也被轉手了出去,我就更確定了。我覺得不能再在伍炙峰知道的地方待著,我就跑了。後來我一個老同學找到我說有發財致富的機會,我就去了,沒想到他奶奶的是搞傳銷的,我一去就把我手機收走,也不能出去,天天就是聽課聽課,搞得我頭都大了。夥食也不好,我都餓瘦了。還得謝謝你們把我解救出來。」


    馬成勝出了一身汗。他現在的腦子裏無比混亂。老陳講述的是一個他一無所知的故事。他的心裏震驚,恐慌,可表麵上還是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他說,「你當時幫忙去抬那個女孩的時候,知道那個女孩是誰嗎?」


    「那我哪能知道?我也不敢問。反正看起來特小,像個學生一樣,不過穿的很時髦,還是露臍裝,我駕著她的胳膊把她往外弄的時候還注意到她肚臍眼上邊還有個紋身。除了這個,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你們應該去找伍炙峰,把他抓起來嚴刑拷打,他肯定什麽都招了。」


    小警察生氣了,「什麽嚴刑拷打,你現在是在哪?你說話注意點!」


    「滴」的一聲,像是手機簡訊提示音。馬成勝把手機掏出來,調成振動。屏幕上的背景照片是兒子滿月的時候他們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就在那一刻,馬成勝覺得自己被什麽擊中了。這東西在自己的腦子裏貫穿而過,打通了記憶,他想起那一天,他和徐心蘿還有趙乙乙去樓盤那裏查詢拆遷以前的情況,在售樓處假裝一家三口的時候,徐心蘿說要去洗手間,把手裏的手機和包都交給了他保管,他沒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偷偷的看了看徐心蘿手機的屏保,應該是徐心蘿和她丈夫的合影。是一張很隨意的居家照,兩個人都開心地笑著。當時馬成勝在心裏想,這個男人看起來確實是相貌堂堂,單從長相上來看,是配得上她的。而現在,這個男人的笑和一張老照片裏一個年輕男孩的臉重合了。


    兩張臉重合的那一瞬間,馬成勝聽見了靴子落地的聲音。


    陳頌打開門,看清楚了傘下站著的,是一個上了歲數的老人。他正想問那人有什麽事,那老人卻問他,你是不是林意白的兒子。林意白是陳頌的母親。林家人丁稀少,她是家中的獨女,她的父母也早已經去世。陳頌說,我是。那老人說,我是林意白母親的弟弟,也就是她的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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