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數秋聽聞溫時嬌來了,心裏詫異,也有些開心,自己與女兒的隔閡漸漸變小了,他發自內心覺得開心。


    一進屋便見少女沉著臉,溫數秋心裏咯噔一聲。


    卻聽她道:“我聽說嶺南是那兇險之地,你為何不早早告訴我?”


    少女的眼眶微紅。


    溫數秋看了心疼:“我...我怕你承受不住。”


    “可是他們怎麽辦?”溫時嬌想著紀家三人。


    溫數秋沉默,過了許久,才開口道:“蘇清樂歿了...”


    溫時嬌張大了眼。


    “我派人去暗中護著那兄妹倆了,不過,能不能活下去,還得看他們自己的命。”


    想到探子迴來說的,他都不忍心告訴溫時嬌。


    溫數秋卻還是打算告訴她一些:“還有,紀臨淵,不是紀家人。”


    溫時嬌蹙眉,“不是紀家人?那他就不用受流放之苦啊。”


    “哪裏會有這般簡單,嶺南容易進,要出來卻是得憑自己的手段了。”溫數秋歎氣。


    溫時嬌又忙問道:“那...紀臨淵和紀羨魚他們如何了?你莫要騙我,你說罷,我承受得住。”


    屋裏一陣沉默。


    “紀臨淵聰明,抓住了城主這一根稻草,到底是沒有被如何,不過那城主心狠手辣,脾氣暴躁,紀臨淵想來也受了不少拳打腳踢,但好在命能保住。”


    溫時嬌略微鬆了口氣,又問:“小魚呢?”


    溫數秋沒有開口了。


    在嶺南那個地界,女人是沒有存活的能力的,隻有依附男人。


    見他沉默,溫時嬌的心好似被針紮一樣,“她...她怎麽了...”


    “她爬了城主的床,成了眾多小妾中的一個。”


    溫時嬌頓時感覺自己腦袋轟了一聲,有什麽崩塌了。


    “你...你為何要,要將他們逼入絕境....”少女泣不成聲,臉上掛著淚。


    溫數秋張了張嘴,他不知道該怎麽說,他隻是把紀雲霄的罪名報了上去,東都那位就下令,全權沒有他能做主的餘地。


    溫時嬌越哭越兇,最後甚至都喘不上來氣,最後竟是兩眼一翻,倒在了玉黛的懷中。


    溫數秋有些驚慌的奔向她,“嬌嬌!”


    她再醒來時,天已經大黑了。


    聞著熟悉的熏香,想來應當是迴了靜姝苑了。


    腦海裏是紀家兄妹的麵孔,紀臨淵的桀驁不羈,紀羨魚的天真爛漫,大家一起跑馬,一起玩樂。


    往事一樁樁一件件湧入腦海,溫時嬌平躺著,淚珠自眼眶滑落,沒入鬢邊的髻發。


    她知曉,其實怪不得溫數秋的。


    要怪,隻有怪紀雲霄自尋死路。


    可是她心裏實在是難受啊,究竟是一起長大的。


    一個是她的閨中密友,一個是,是她懵懂時愛慕的人,是她後來最珍貴的摯友。


    如今卻是天各一方,他們受盡折磨,每日膽戰心驚。


    可自己,卻是什麽忙也幫不了。


    她不知何時又睡了過去,夢裏有盛明珠溫柔的撫著自己的麵孔。


    有紀羨魚著輕薄的衣衫,眉尾竟是驚人的妖嬈。


    還有紀臨淵,他沉著眉目,直直的看著溫時嬌,嘴裏不停的說著:“溫三,我要活著,我要活著,我要活著見到你...”


    這一晚,少女時不時冷汗津津,時不時蹙著眉哭泣,玉黛整夜守在她的身邊。


    嶺南。


    城主府,一位婦人坐在上方,冷冷的看著下麵跪著的女子,“你個下賤胚子,竟是懷了城主的種,哼,有命懷,怕是沒命生下來。”


    說罷,便朝一旁的婆子使了個眼色,那婆子上前一腳就是踹在女子肚子上。


    那女子受不住,倒在地上,婆子還在不停的踹她的肚子。


    肚子很痛,像是那刀割般的疼痛,暗紅的血水自腿根流了下來,染紅了衫裙。


    孩子應該沒了罷?


    女子卻是吭也不吭,咬著牙倒在地上。


    目光空洞,看得人頭皮發麻。


    另一邊,城主書房,一位幹瘦陰冷的男子手裏拿著卷冊,不停的翻閱著,嘴角的冷笑越來越盛。


    翻完整個卷冊,突然狠狠的擲在對麵的少年臉上,“沒用的東西!”


    “城主大人恕罪,小的知錯、小的知錯。”


    那少年跪在地上,一臉諂笑,盡顯油膩,“城主大人何必同我生氣,莫要氣壞了身子。”


    “哼,你不過是條狗罷了。”那男子一腳踢在少年心窩子。


    少年被踢翻在地,又立馬罵了起來,卑微的弓著身子,笑道:“噯,城主大人何必要同我這條狗計較呢,可莫要生氣了,不值當,不值當。”


    “我聽聞,幽州的節度使,是位了不起的人物,你可識得?”


    那男子睨了少年一眼。


    少年眸子閃了閃,“大人說笑了,小的怎的會識得呢,那般大人物。”


    “我聽聞,他的女兒可是幽州第一美人,據說生得絕美無雙,真想嚐嚐是什麽滋味。”男子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極盡猥瑣。


    少年瞳孔一縮,攏在袖中的手緊了緊,盡是將手心生生挖爛了去。


    溫時嬌又是病了,躺在床上,身子時冷時熱,昏迷不醒。


    請了多少大夫,也無濟於事。


    溫數秋急得焦頭爛額,竟是將政事盡數都放了下來,時不時跑靜姝苑親自看看。


    溫如荇、賀琳琅、徐婉等人也都來看望過她。


    這樣燒了三五天,最後竟是給燒好了。


    玉黛百思不得其解,最後還是不了了之,總之好了就行了。


    風行樓。


    “主子,三姑娘是生了鬱結。”一黑衣男子跪在地上。


    祝庭山眉目凜冽,“鬱結?你不是已經醫治好了?”


    “但三姑娘已經生了鬱結,這是心病,無藥可治,今後若是受了關於鬱結的刺激,怕還是會如這般模樣。”


    “什麽鬱結。”


    “屬下,屬下隱約聽到,聽到...臨淵二字...”


    空氣一冷,少年冷笑:“紀臨淵,紀臨淵,好一個紀臨淵,我倒是看看你,如何能翻身。”


    “好生教人看著她。”


    “是。”


    過了些日子,天氣越發寒冷了,溫時嬌卻是沒有往日那般活潑了,常常是整日抱著手爐,坐在窗邊發呆。


    論誰遞帖子,她也不接,都給拒了,看得玉黛著急不已。


    幾個小丫鬟經常是皺著眉頭,不知該如何是好。


    風行樓那位,聽了這情況,本想去探探,但少女竟是破天荒的拒了。


    隻有在夜晚,偶爾翻牆而進,但又怕她發現端倪,隻是大概看了一下她,便又出了去。


    少女不過幾日,便瘦了下來,下巴尖尖,配上驚人的美貌,我見猶憐,真真是美極了。


    不過她這般消瘦,卻教關心著她的那幾人,越發心急了,卻也沒什麽法子。


    好在,溫時嬌的生辰日快要來了,她十三歲的生辰日,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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