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鍾鼓齊鳴。香薰霧繞之間,太監尖細的嗓音:“宣,瀾珊國沐梭沙王子覲見!”


    朝堂上,大臣們紛紛竊語:“怎的,那位王子又來了?”“倏忽而來,倏忽而去,甚是不懂禮數!”“蠻夷就是蠻夷!”


    沐梭沙沉著地步步走上朝堂,湛藍的眸子裏多了沉穩。


    “瀾珊國王子沐梭沙,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龍涎香繞鼻,皇帝的明黃色龍袍輕輕擺動了一下:“平身,賜座!”


    “謝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沐梭沙低首叩拜。


    皇帝聲音平靜:“王子此來,有何見教?”沐梭沙輕笑,湛藍的眼眸間閃著自信的光芒:“一來麽,沐梭沙上次不辭而別,甚是不敬,特此告罪!二來麽,沐梭沙此次帶來了瀾珊國的聘禮,特意向流雲姑娘下聘!”


    此言一出,朝堂間立刻議論紛紛。


    “什麽?!這個蠻夷王子真是欺人太甚!”燕王怒喝!手中毛筆擲出,堪堪擦過兩位灰衣老者的身前,奪的一聲,沒入窗欞之上,插入三寸有餘,兀自不停振動!


    兩位灰衣老者麵色淡淡,其中一名較高瘦的老者捋須道:“王爺的武藝似是更精進了!”


    “精進又如何?!這個蠻夷王子……可惡!備馬,本王要會他一會!”燕王厲聲吩咐。


    “老奴以為,不妥。”高瘦老者平淡迴應。


    燕王眼睛眯起,聲音低沉而危險:“郭老何出此言?!流雲乃我側妃,他一個蠻夷王子,卻口口聲聲要娶她為妻,且幾次三番在朝堂上宣之於口,難道本王坐視不理?!便是普通鄉間匹夫,也受不得這般羞辱,更何況我乃堂堂燕王,如若置之不理,豈非顏麵無存?!長此以往,本王何以自立朝堂之上!”


    高瘦老人郭老低首一拜,滿眼傲然:“若是王爺果然不肯聽從老奴言辭,老奴就此別過即可!”


    說畢反身便往外走,旁邊較矮胖的老人立刻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圓滾滾紅撲撲的臉上淨是笑意:“好了,老郭,莫耍性子!我老莫和你相知多年,你撅屁股我老莫就曉得你要拉啥屎,但王爺畢竟年輕,你得把話點清楚了!”


    郭老一甩袖子,氣得胡子亂顫:“你個老匹夫,真是為老不尊,到這把年紀了還是出口成髒!”


    莫老笑嘻嘻地隻管拉著他袖子不放,此時燕王吐了口濁氣,緩緩施了一禮:“莫老、郭老教訓得是!是本王孟浪了,還請郭老指教。”


    郭老臉色緩和下來,斜睨了他一眼,緩緩道:“王爺,丁流雲不過一介婦人,成不了什麽氣候。但這瀾珊國卻將她視為珍寶,幾次三番前來求娶,依老奴看,不是這丁流雲真是什麽絕世佳人,或許是瀾珊國借此事遮掩,另有圖謀!”


    燕王悚然心驚,半日方訥訥道:“……果然本王衝動了,還是郭老思量周全!為今之計,又當如何?”


    郭老眼睛眯成一線,捋須緩緩言道:“為今之計,無論是否允婚,都需即刻找到丁流雲,堵瀾珊國之嘴!”


    破敗簡陋的酒樓廂房內,流雲緩緩抬頭,看著李晏,嫣然一笑:“李先生,您果真有意娶我?”


    李晏見她顏色動人,微微一怔,點頭道:“這是自然!”旁邊的成媽媽也趕緊遞話:“可不是嘛,丫頭!能嫁入李家做主子,這可是你幾世修來的福氣!”


    流雲笑著掃了成媽媽一眼,抬手抿了抿鬢邊亂發:“李家出了一位王妃,是北地之王,李家當家的少主是李玉堂,李家是高門大戶,錢財萬貫,巧雲說得可對?”


    李晏傲然點頭:“正是!”


    流雲點頭:“如此說來,是巧雲修來的福氣,可是……巧雲愚鈍,總以為夫家若果真有心,便會千金萬兩地為女子下聘,至少……”


    流雲掃了一眼簡陋的酒樓廂房和泛著油光的飯桌,滴溜溜的眼珠一轉,已有了淚光:“不會在這種地方談婚論嫁,叫人好不羞惱!”


    流雲眼斜睨,看著李晏,似乎下一刻就要哭了出來:“……李先生果然是錢財萬貫之家,會疼惜奴婢麽?”


    李晏瞠目結舌,看著流雲秀麗豐美的麵龐,隻覺腹下一熱,聲音猛然多了沙啞:“……這,果是李某考慮不周!成媽媽,你也忘提醒我了!”


    成媽媽會意,立刻掌了自己一巴掌:“哎呦,正是呢!我這老婆子真不會辦事!光想著這麽大喜的事情要趕緊定下來,就急急在這個歇腳的小鎮上拉了姑娘來談,太不敬重了!該打,該打!”


    李晏看著流雲,深深吸了口氣:“今兒晚上便到城裏了,大家好好歇一歇,和巧雲姑娘的事,成媽媽你多操持操持!”


    說畢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流雲看在眼裏,心中隻是暗暗冷笑。


    客棧內,流雲獨分得了一個房間。


    她快速打包整理著自己所餘不多的東西,眼神專注,心念電轉:這李晏怕是今天不會放過我,我需尋個法子脫身。


    啪啪,門忽然被敲響了:“巧雲妹妹,巧雲妹妹在嗎?”


    流雲一把將小包袱塞入自己貼身衣衫內,答道:“奴婢在,誰呀?”


    門吱呀一聲敞開,流雲一愣:卻是那個一直和她不對付的吊梢眼丫鬟吳柳,笑得一朵花似地站在門口。


    “妹妹,姐妹們聽說了你的喜事,特來尋你一起吃杯酒,大家說會子體己話!”


    流雲做出好奇之色:“姐妹們聽說奴婢什麽喜事了?”


    吳柳笑著上來牽流雲的手,說不出的親熱:“哎呦,妹妹還裝糊塗,成媽媽都說了,你將來便是我等半個主子,趁著咱現在還是平頭齊輩,妹妹千萬賞我們這個臉!”


    流雲眼珠滴溜亂轉,思忖已定:也許,這就是我最好的機會!


    流雲立刻笑道:“這事還說不準,不過有酒喝總是好的,這一路來,承蒙姐姐們多照顧巧雲了!”


    吳柳大喜,拉著流雲便走:“正是呢,今兒個咱們姐妹可要好好多親熱親熱!”


    吳柳一路拉著流雲的手進了客棧內最好的天字號客房房門,屋內陳設雅致,有裏外兩進。牆上刷得雪白,掛了許多花鳥字畫,花廳內已擺好一桌豐盛的酒席,杯盤潔淨,香味四溢。


    其餘幾名婢女都在桌前坐好,此時見她們推門進來,紛紛起身笑迎:“兩位姐姐來了,快請坐!”


    流雲看了看桌上的酒杯,隻見一圈酒杯均是倒置,唯有自己麵前一個翻起,心裏一突。


    吳柳狀甚殷勤,拉著流雲的手入了席,扯下絹子來扇著風:“妹妹呀,前兩天姐姐多有得罪,你可別往心裏去!說真的,妹妹真是神仙般的模樣,姐姐從沒見過妹妹這麽伶俐的人呢!”


    流雲眼珠滴溜一轉,笑嘻嘻地道:“正是呢,還要向吳柳姐姐多多請教,原該奴婢去找姐姐,請姐姐喝酒,怎麽還勞煩姐姐來請奴婢呢?真真罪過了,奴婢定要敬姐姐一杯!”


    說著眼睛一溜,看到牆上的一幅墨竹,驚訝出聲:“呀!這幅圖真是美極了,莫不是京城名家王仲愷的大作麽?”眾女聞言眼睛紛紛向牆上瞟去,流雲極快地將手中的帕子往杯子上一蓋,輕巧地將自己跟前的杯子和吳柳跟前的杯子倒換過來。


    眾人說笑了一會兒,吳柳迫不及待地替流雲斟上酒,笑道:“來!一路上姐姐對妹妹多有得罪,妹妹請滿飲此杯,就當揭過了這一篇兒!”


    流雲笑道:“姐姐都是為妹妹好,哪有得罪一說!好,妹妹便飲了此杯,姐姐自便!”


    說著舉杯便飲,吳柳眼泛得色,也同時慢吞吞地舉起酒杯,見流雲先一飲而盡,方慢吞吞地飲下了自己杯中的酒液。


    眾女舉著酒杯,也斜眼睨著流雲,見她放下杯子,似乎都鬆了口氣,紛紛吃食調笑起來。


    流雲看著眾女眼色,心中更有譜了。不多時,她拿絹子扶著額,皺眉道:“哎呀,這是什麽酒,心跳得很!”


    吳柳聞言輕笑起來,使個眼色:“姐妹們,散了吧!今兒咱們為爺立了一功,爺會賞咱們的!”


    眾女嬉笑著離去,隻一會兒,燈下銀燭空燒,已隻剩了吳柳和流雲兩人,窗外天色盡黑。


    吳柳剛要說話,忽覺臉泛紅暈,心跳加速,不由怔了一怔。她心中有些晃神,抬頭再看流雲,卻是好整以暇,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吳柳心中微微吃驚,知道不好,欲待起身,卻連腳也軟了,隻能坐在桌上,身體不耐地扭動起來。


    流雲嗤笑:“果然是這種東西……都是女人,卻這般害我,哼!”說著眼珠轉了轉,已有計較,跳起身來將屋中各處燈籠吹滅,隻留下了桌上的一支紅燭。


    吳柳臉紅如火,看著她行動而無力阻止,隻顧自己大力地喘息了幾口,便斜倚在桌上磨蹭、揉搓著身體,眼神焦距漸失。


    流雲看著,搖頭正待離去,門外的樓板卻忽嘎嘎一響。流雲機警,一口吹滅了桌上僅存的紅燭,屏住唿吸鑽入門後,兩指輕撥,將門悄悄敞開一條縫。


    吱呀一聲,門外的光線攝入無照明的屋內,一時昏暗不堪,隻能辨識出桌邊隱隱約約有一人斜倚,伴隨著女子粗重的唿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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