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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螺鈿屏風後的女子收了哭聲,一陣?的衣衫響,終於自屏風後探出半張臉來,還看得到雙目紅腫,淚痕滿麵,唇邊卻已努力上彎,試圖微笑:“淑妃無狀,勞煩公公惦記了!”


    說著緩緩行將出來,披頭散發,十分淒惶。福子上下打量,不見她有其他異狀,方緩緩收了勢,皺眉瞥了一眼身邊的小太監、瑟縮在角落裏的稚齡宮女們:“看著主子這般混鬧,養你們這些個奴才真是白費!”


    那些淑妃的侍女、宮婢、女官們不敢作聲,一忽兒地衝上來替淑妃整理,挽發的挽發,披衣的披衣,也有急著扶地上倒了、碎了的東西物事的,好一通忙亂。


    淑妃隻是低著頭不說話,身子彎著,做著萬福的姿勢。福子皺眉看了半晌,忽道:“淑妃娘娘得了空,再往太**裏來一趟便了!雜家先去迴太後的話了。”


    淑妃低低應了,側耳聽著福子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方緩緩抬起了頭,眼中滿是驚恐和疲憊。此時早有小宮女端了扁金盆上來伺候淑妃淨麵,她由侍婢扶著,往美人榻上坐了,取過熱騰騰的麵巾,往麵上一敷,身子往後一仰,長長出了口氣。


    片刻後,那麵巾後徐徐吐出幾個字:“去,請新入宮的瀾珊國美人來見我。”


    腳步聲切切,自有宮女低低應聲去了。約莫三炷香功夫,細密綿軟的腳步聲又起,迴話聲卻是帶了膽怯:“迴淑妃娘娘差遣,那,那美人說,說是身子不適,怕惹娘娘不快,不敢覲見……”


    啪的一聲,麵巾狠狠砸在了宮女臉上,那小宮女猝不及防,頓時掩麵跪倒。卻見自己身前,淑妃的兩隻手捏成拳狀,陣陣抖顫,紊亂的唿吸聲響了好一陣子方才慢慢平息。


    再響起的聲音,已是平和:“罷了,那就由本妃去見她吧!”


    小宮女萬料不掉淑妃竟會如此說,不由怔住了。淑妃顧自行到梳妝台前坐下,她麵上敷了這半日,浮腫盡消,已是恢複原來的秀麗美豔。


    宮女侍婢們不敢多嘴,七手八腳地上前替她妝點起來。


    淑妃沉思地看著鏡中的自己,忽然道:“我恍惚聽得,賢妃和慧妃妹妹都到了?”


    “迴娘娘的話,她們還在宮外候著呢!”


    淑妃疲憊地一笑:“倒是難得有心……還是有心看本妃的笑話,這也說不得了,哼!待會兒,讓她們與我一道去見那個瀾珊國美人吧!”


    柳貴妃盯著迴廊上的鳥籠子,許久不曾動一下手邊的《茶經》。旁邊,一位俊美的小太監正細細講述著:“……淑妃娘娘今兒一早大鬧了一出,也無人省得是怎樣一迴事兒,聽說福公公去了,她才好了。後來又打扮起來,帶著賢妃和慧妃幾個一同去見皇上新收的瀾珊美人,二人聽說言談甚歡……”


    柳貴妃眼睛眨了眨,舒了口氣,將一隻小荷包塞給了太監,微笑道:“如此勞煩公公了,還請公公出門一趟,將我父請了來……”


    小太監彎腰:“謝娘娘賞,聽娘娘的吩咐!”


    唿!唿!演武場之中,風聲不斷。一人持一柄厚背長刀舞得光芒閃閃,刀勢異常淩厲,幾不辨舞刀人麵目。片刻後,又先後有兩人持劍加入戰團,刀劍相擊,鏗鏘有聲。再稍後,又加入持長槍、長棍的,圍著那舞刀人風車也似的旋轉不休,不停遊走出擊。


    那舞刀人依然不懼,掌中長刀猶如延長的手臂,使得舉重若輕,將自己的要害護得分文不差。


    啪啪!鼓掌聲起,太子邪魅的笑顏出現在場內,一襲石青色圓領團花罩衫,襯得俊顏容光煥發,身後一眾仆役也是華衣美服,排場不減。


    “不愧是百世一出的武丞相!”太子高聲讚美著,擊掌不斷。


    場中各人收勢,紛紛向太子躬身行禮。舞刀人一個漂亮的收勢,臉不紅氣不粗,果然是柳貴妃的父親柳丞相。


    柳丞相淡淡地將刀擲給小廝還鞘,自己接過了一塊手巾,擦了擦手:“太子爺,這是打哪裏快活迴來了?”


    太子一笑,揮手屏退眾人,異常客氣地拱手施禮:“舅舅這是要教訓我了?”


    柳丞相瞪了太子一眼,冷哼道:“若不是我告知太子爺邊境有變,您又要往哪裏去呢?”


    太子滿不在乎地邪笑了一下:“聽聞燕王側妃丁氏流雲在北地李家重現了,想去看看!”


    柳丞相背著手,緩緩離開演武場,眼中滿是抑鬱:“長進些吧,太子!該定性了!說好的親事怎樣了,是不是該定個日子下聘了?”


    太子聞言愣了愣,臉色冷了下來:“舅舅尋我來,便是為了此事?”


    柳丞相停步,注視著自己的外甥,眼中滿是痛惜:“你瞧瞧你,還是這般任性,說不得你了?!你是天都的儲君,是將來天都的天!”頓了頓,見太子薄唇抿得死緊,終於放緩了口氣:“罷了,這些以後慢慢再議吧!聽說淑妃莫名的便和那瀾珊國新進的美人走得極近,貴妃娘娘甚是不安,故此傳話出來,讓我等小心查訪那瀾珊國使臣團。”


    太子悶哼了一聲,眼中神色變化,卻是想起了那個滿麵激憤,撲在馬身上向自己大吵大鬧的女子。


    “這瀾珊國王子沐梭沙究竟是怎麽個來曆,為何非要尋到這丁氏流雲不可呢?”


    柳丞相低低道:“卑職擅自做主,已令人探查瀾珊國使團去了。”


    太子點頭:“早該如此!”


    說話間,二人已行至演武場出口,走到了花園甬道中。


    太子蹙眉:“舅舅說的邊境有變,卻不知是何事?”


    柳丞相捋須,眼中閃過銳利的光芒:“是唿韓葉,忽而有了動靜……明日皇上也會得信,除了在金殿議事時會征詢群臣意見,也必會事後尋你們幾個太子、王爺去禦書房探詢,你隻需如此如此……”


    說畢,柳丞相眼中終於閃過難得的得色:“以卑職看來,那流雲真乃不祥之人,燕王正前往北地,接她返京。故而,此次書房議事,燕王是斷乎趕不上了,都是太子爺你的機會啊!”


    說著柳丞相哈哈大笑,原以為太子也會附和得意的笑聲,卻見太子麵色仍是冷淡,不由詫異,笑了幾聲,便自收了。


    太子默不作聲,抬頭望向北地的方向,隻覺風從北來,天氣是越來越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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