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方清平一派的科舉一門,理應與朱槿離得遠些,然而太皇太後是當年親自拒絕為母族加官的人,一直以來都是寒門歌頌的賢良典範,定雲侯也是世家末流,還是借著太皇太後那道賜婚與趙澤蘭的美名才與徐家程家有了一點來往。


    而且,文華殿的消息不過幾日便已經傳遍了京師。


    徐溶月私下尋過程荻,一麵笑一麵又叫他定要好好與朱槿打好關係,往後一定要介紹他與朱槿認識。


    大家都覺得這下朱槿應當鐵定是支持世家一脈的了,便是朱瑜用來安撫世家的態度也無所謂,隻要不再是欽國公府那樣的慘烈,便是如吳家那般領著一點食祿過下去也無妨。


    徐家與程家皆是標標準準的簪纓世族,徐家是開國時先祖戎馬半生掙來的地位,比是比不上魏家當年還有一迴犧牲幾代的救駕之功,但赫赫軍功擺在那裏,可算成了今天京師裏一棵不可撼動的大樹。


    況且徐家如今文武皆沾,本是將門,後來軍權一代代地被皇室收迴去,也就轉而走了文官的路,徐溶月便是文官,弟弟則在都督府任職。


    程家比徐家低調得多,因著文臣的名頭要求子孫不許在外傳出醜事,除卻陳賢妃在時,對賢妃之父的陳思敏有幾分看不慣之外,對方家的態度都要比後來的徐家溫和。


    甚至方清平再次高中迴京之時,程父還想過拉攏他。


    今日朱槿與郭昭儀同行,想來自然是因著國子監一事與郭父打過交道。


    徐溶月眸光一閃,卻落到了被忽略的曇佑身上。


    他與程荻親近,轉頭看見程荻與自己一樣,注意力也在曇佑身上。


    隻不過與自己不同,他輕輕蹙起的眉梢下是更為久遠的恍惚視線。


    大抵像程荻這般正經的文士都是敏感念舊的人物,徐溶月看他就像是從前聽他寫的流水落花的詩詞一般,心頭既是真心實意地欽佩,卻也覺得這倒不是什麽好事。


    詩詞文章做的好的人,都是懷才不遇的遷客,但程荻出生高門,風花雪月的雅致有餘,卻如方家門生私下評價的那般,沉鬱奇崛不足。


    徐溶月文武都不算好,但勝在為官並非作文章,至多上個摺子寫寫八股,做事不曾出過大的紕漏,又長於交遊,在官場也算如魚得水,比之程荻隻好不差。


    程荻還有個身在內閣的父親,徐溶月卻是自個在文官路上摸爬滾打,便是有家族照拂,那也是憑自己的審時度勢加以利用。


    第二十七章 故人


    看見程荻如此,徐溶月在心裏打著算盤,拍拍程荻的肩膀,道:「既然在意,何不去看看?」


    程荻猶自搖了搖頭,看向徐溶月,「我知道你想拉攏長公主,但牽扯無辜之人終究不妥。」


    徐溶月一笑,「你去查過了?」


    「濟善大師與母親有些交情罷了。」程荻輕道。


    徐溶月轉迴目光,「可他不願來京城,這是為什麽呢?程荻,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這麽大個活人,與長公主朝夕相處,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誼在裏麵,卻不願意來京師?」


    「他是濟惠弟子,太皇太後眼前長大的人。」


    徐溶月淡笑著,眼中映出酒水裏月色蕩漾的景色,清雅雋秀的容色流光溢彩地閃爍著一道道暗芒。


    不論是情深意重也好,虛情假意也罷,身為長公主身邊最親近的男子,他又如何能完全放手任朱槿隻身來到皇城。


    宮宴一向以勛貴為主,何太妃與吳太後一同過來,底下便立馬蹦出幾位吳氏的子弟前來問安。吳太後麵對著這些家中小輩,笑的雍容,但眼角並未放鬆,說了幾句便要他們退下。


    何太妃則是拉著朱槿囑咐幾句,末了又低聲叫朱槿替她好好瞧瞧宴會上那些世家小姐,那個人品模樣都好,瞧著適合朱熙的。


    朱槿隻得無奈應下,轉頭對著曇佑做了個小動作示意他過來。


    曇佑眨了眨眼,猶豫了一瞬還是上前,聽見她低聲同自己道:「你替我看看這宴會上有哪些女子三哥能娶。」


    「……」


    曇佑道:「殿下,我是佛門弟子。」


    「所以才叫你看,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嘛,反正在你眼裏都是施主,」朱槿挑眉,掃過一個個花容月貌的大家閨秀,低聲迴覆:「誰叫你腦子比我靈光。」


    曇佑還真的從未覺得朱槿是腦子不靈光的人,聽見朱槿又道:「你說這趙含意和呂樂萱,誰比較適合做肅王妃。」


    「殿下覺得,肅王更喜歡誰?」曇佑忽然問。


    朱槿聞言頓了頓,思索了片刻,「我覺得他誰也不喜歡。」


    「殿下若是想幫趙小姐,前幾日應當就該約肅王與趙小姐見麵了。」


    朱槿沉默片刻,「我隻是覺得這個世道對含意有所虧欠。」


    她說完,留下一聲極輕的嘆息。


    阿必赤合同塔齊是崔質接引的,在宮道上阿必赤合便一路悠然地哼著歌兒,北漠的調子,惹得路過的宮女頻頻側目。


    崔質目不斜視,隻管將人送到,到宮門口時,正好碰上皇帝的車駕。


    阿必赤合上前行禮,笑著看向朱瑜,「皇帝陛下,真巧。」


    朱瑜自然也笑,「王子,更深露重,在宮中可要小心行走。」


    文縐縐的漢話,他也不管阿必赤合聽不聽得懂。


    阿必赤合神色不改,仍舊笑眯眯的,額上的刀疤在燈火輝映下越發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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