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服之後,嘉寧的婚事也就該提上日程了。


    第三章 折花


    「曇佑,真的不能去嗎?」


    女孩那身素白的錦緞沾了濃黑的墨點,落在旁人眼裏異常刺眼,而自己卻像是看不見一般絲毫不在意。


    她的桌案正對著靈山塔的窗戶,往外一望便是一片瀰漫芳香的桃紅紛紜。


    此刻一隻手支著腦袋,另一隻手卻不停,歪歪扭扭地寫著字,雙眼卻乏味地一眨不眨地盯著窗外,語氣希冀又哀求。


    長青立在門口,用盡了力氣憋住自己的笑聲,偷偷望著蒲團上的僧人作何反應。


    他手握念珠,木魚的敲擊聲沉緩有序,也是一番全然未聞的模樣,連那雙澄明的眼都未曾睜開。


    朱槿一番做派一心多用練的純熟,身體的每個部位各幹各的,是連曇明都再敬服不過的。隻是曇佑偏偏喜歡拘著她帶在身旁,不肯放了她天性的散漫。這倆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每每曇明也總是愛莫能助。


    朱槿見曇佑不理自己,對長青使了個眼色,長青無奈,剛想說點好話為自己的公主爭取寬大處理,還沒來得及開口便先被曇佑打發:「長青,長鬆現在還未迴來,恐怕是何太妃那邊遇到了難處,你先去幫幫他吧。」


    朱槿心底寒涼,果然聽見長青抑製不住的歡欣透出言語,「是,奴婢這就去。」


    朱槿看向她,長青做了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嘴角卻要翹上天。


    等長青幾乎是連蹦帶跳的逃離了房間,朱槿把眼睛收迴來,轉迴頭繼續看著外麵的紅雲。


    「……沒有人會喜歡一冊冊佛經的。尤其是身居高位的人。」


    朱槿忽地說。


    木魚的聲音停了下來,曇佑嘆了口氣,「太皇太後便喜歡佛。」


    朱槿放了筆。


    她的字實則很好,就算是一隻手寫下來也看著整齊。曇佑卻走到她案邊,看著這些紙搖了搖頭,「下迴再抄一遍吧。」


    朱槿仰頭看著他,一副不在乎的神情,「我不想抄了。」


    曇佑道:「凡有所相,皆生虛妄。你佛經抄的最熟,卻是最不懂佛的人。」


    「我本來就不是僧人。」


    她迴復。


    「罷了,」曇佑放下書冊,「今日你大約寫不好了,師叔說寺裏今日有客來訪,桃林大約不會有人。」


    他講完,欲言又止,末了還是添了一句,「別摘太多。」


    朱槿聽完他的話,眨了眨眼,卻沒動作,「曇佑,你可是剛把長青叫走了。」


    曇佑沉默。


    長青長鬆什麽德性朱槿曇佑再清楚不過,明知道長鬆不知跑哪裏去野了還把長青放出去,估計是沒到傍晚都不會迴來了。


    嘉寧是不好一個人的,曇佑隻好陪著她來桃林。


    朱槿那身素白的衣裙未換下,還沾著墨水,隨著她的動作蕩漾搖曳,其實倒像水墨畫上流動的江水。


    朱槿幼時是喜歡鮮艷的。


    也許現在也是。


    曇佑手中提了一個籃子,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看著她輕輕折下一枝一枝開的正好的桃花,再迴頭把花朵摘下,準備釀桃花酒。


    她跑的快,沒一會兒便從這棵樹下跑到那處樹下,口中不忘催促他,「曇佑!快點!」


    朱槿去折的那枝花柔韌,她折彎了裏麵的枝幹,卻不斷,皮間生出汁水,黏在朱槿手上。


    籃子有剪刀,是曇佑準備的,實在不忍桃花在她手上的折磨,加快了步子走過去。


    如海的聲音卻從一旁傳來,「曇佑師叔?」


    他迴過頭,見到如海身旁還跟著趙澤蘭,不由得一怔。


    趙澤蘭見到他也有些意外,曇佑的容顏俊逸出塵,又似乎因為常年侍奉佛祖,神情是祥和沉靜,在片片紅雨中顯得無比好看。


    而兩個人相見無言的一瞬,朱槿見曇佑停下,已經跑了過來,「曇佑!」


    這下輪到如海變了臉色,「殿下怎麽也在?」


    朱槿聽見如海的聲音,有些不滿,「我怎麽不能來?」


    她抬眼才看見如海身後的人,一身淺色春衫,長身玉立,見到她時眼底不由得露出幾分驚喜,唇畔則浮起笑來。他這一笑卻是與這四周繁花相映,春風拂麵似的溫柔淺淡。


    如海介紹,「這是定雲侯府的世子……」


    「定雲侯?」朱槿乍一聽聞這個名詞隻覺得熟悉,隨即忽然愣住,「……你是趙澤蘭?」


    趙澤蘭注意著她的神情,卻見她提起他的名字卻隻是完全像遇見了一個陌生人,隱去幾分失意與落寞。


    這場相見未免草率,曇佑下意識地皺了眉,覺得不妥,上前將籃子遞還給朱槿,低聲道:「先迴去吧。」


    朱槿仰頭看見他的神情仍舊平靜,雙眸古井無波,抿了抿唇,什麽也沒說,迴神向趙澤蘭點了點頭致意,聽話的走了。


    空氣有些凝重,沉默彷佛成為彼此的默契。


    曇佑垂眸,長睫遮掩住眼底,向趙澤蘭合掌,「今日是我疏忽,怠慢了世子殿下。」


    如海聽他如此慎重的道歉,也不覺歉疚,向趙澤蘭解釋道:「曇佑師叔是濟惠長老的弟子,濟惠長老圓寂後,改由他掌管靈山塔。」


    趙澤蘭道:「驚擾了殿下和曇佑師傅,是澤蘭有錯在先。」


    趙澤蘭初時意外於見到曇佑那般出眾的樣貌,此時迴過神才想起曇佑的名諱趙澤蘭是聽過一些的,不多,但都是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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