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眼朦朧之下,視線裏攤開一個寬大的掌心,中間躺著一顆大白兔。


    「沖沖苦味。」闕之淵低聲道。


    羅聞一愣。


    這人剛才還在兇他,現在給他一顆糖?


    愣神間麵前的掌心忽然收迴去了,羅聞一臉委屈的抬頭,張嘴想要把糖要迴來,忽然間就有粗礪的指腹伸過來撥弄他的嘴唇。


    「幹嘛……」


    他話還沒說完,下巴就被闕之淵輕輕捏住,微微一撬,牙關之間擠進去一顆糖。


    「嗚——」


    羅小公子被迫吃了一顆糖,剝好的。


    有點甜。


    「算你有良心。」羅聞抹了一把眼睛。差點苦哭了,現在又被甜到了。


    闕之淵輕笑出聲,聲音低沉柔緩,就好像剛才那個滿麵嚴霜的人不是他一樣,「良藥苦口,要聽話。行了,我走了。」


    「再見不送。」羅聞一屁股坐了下來,重新拿起筷子大快朵頤。


    闕之淵臨走前拍了拍他的腦袋,「要聽話。」


    羅聞翻了個白眼,忽然覺得腦袋頂上有點不對勁。伸手一摸,靠!粘了個大白兔糖紙。


    這邊二樓臥室裏,何言把飯菜放到桌上,「起來吃飯。」


    盛垣從浴室裏被何言抱出來以後就一直趴著,何言喊他,他假裝沒聽見,腦袋埋在被子裏一動不動。


    何言走過去,才發現他臉色漲得微紅。


    「怎麽了?」何言摸了摸他的額頭。沒發燒啊。


    盛垣在心裏抓狂!


    此刻他需要藥膏!就上次在他的別墅裏,何言給他上過的那個藥。冰冰涼涼的很有效果……


    但他說不出口。


    第二十八章 火候還不到


    何言叫了他兩遍看他沒反應,隻當他是在發脾氣,怪自己在浴室的時候把他強按進了浴缸。


    「好了好了不鬧氣了。」何言哄他,順手攬住他的腰身抱他起來。


    這一抱,好傢夥牽動某處的傷……盛垣直接紅了眼眶。


    「別動!」盛垣咬著牙低吼。


    何言一怔。


    這一聲低吼何言要是再聽不懂,那就不配做老攻了。


    何言立刻把他輕柔放下,從床頭的醫藥箱裏取出小瓶子的藥膏,低眉順眼一連聲認錯。


    「怪我怪我,都怪我。隻顧著浴室裏給你清理,忘記迴來再上個藥了。是我不好,往後一定注意!」


    還「往後」!盛垣在心底恨得牙癢。


    再一想,嗯?自己這個念頭好像……似曾相識?


    何言擰開藥瓶探到被子底下,被盛垣一把抓住奪過藥瓶,低吼一聲,「滾。」


    「我幫你嘛。」何言軟聲哀求。


    「不需要。你再不走我下午就迴市裏。」盛垣冷聲。


    何言隻好轉過身去,輕聲嘆氣。


    盛垣忍著疼自己上藥,等清涼感慢慢浮上來,才微不可及的吐出一口氣。


    他也不知道他在別扭什麽。明明兩人已經發生了關係。


    換了別人家正常的戀愛關係,此刻就應該蜜裏調油濃情厚意。


    更不用說上午還跟何言經歷了生死一線。


    但他就是難受。情慾上頭的時候,在荷爾蒙的刺激下他可以短暫失去理智,無非就是事後狠狠懲誡自己。


    可是現在他是清醒的。他沒有辦法麵對何言的溫言細語。這段感情是一種失控。


    盛垣不允許自己失控。


    哪怕因為自己的再三拒絕而讓何言對自己逐漸失望甚至失去興趣,他也不能失控。


    盛垣想多了。


    何言此刻背對著他,心裏一萬個心疼。他知道盛垣一定是在較勁什麽,那副商場上永遠風雅溫潤的形象背後,一定藏著不為人知的領地。


    何言還沒獲得「通行證」。


    可是讓他一個人熬過心裏的晦暗,那該多苦啊。


    何言轉身,才發現盛垣已經雷厲風行吃完了飯,開始抱著筆記本處理公司的事情。


    隻不過是站著的。


    何言忽然有點鼻酸,他走過去抱了抱盛垣。


    「你像一棵仙人掌。」何言低聲說,「滿身都是刺。我在拔掉你的刺,和擁抱你這兩個選項之間,選擇擁抱你。」


    「肉麻。」盛垣推開他,「紮死你。」


    何言笑出了聲:「你的每一根刺我都甘之如飴。」


    更肉麻了。盛垣抱著筆記本走開。


    何言又契而不舍的追上去,腆著一張俊毅的臉,「你紮我呀紮我呀。」


    盛垣伸手推他,就在手掌拍上他肩膀的瞬間,何言的眼眸忽然沉了下來。


    盛垣趕緊縮迴手,已經來不及了。


    何言一把捏住他的手腕,逼迫他掌心向上。


    掌心裏深深淺淺幾道淤青,又因為從車裏救出來的時候使了很大勁,看著觸目驚心。


    「這不是在車裏撞的。怎麽迴事?」何言冷聲道。


    盛垣不說話,使勁想縮迴手,卻被何言捏的死死的。他一個總裁,力氣哪比得過做拳擊手的何言。掙紮了兩下就放棄了,眼神擺爛看著窗外。


    「這不是第一次了,盛垣。」何言第一次直唿其名,眼神剛硬盯著他,「這是尺子打的,上一次也是。到底為什麽?」


    盛垣不說話,下頜線卻明顯繃緊,一隻手在身側捏成拳,呈現防禦的姿態。


    何言在他的麵前一直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永遠帶著讓人牙癢的痞勁。不管怎麽推開他,他都像個粘皮糖一樣守著自己。從來沒有過硬話,也從來沒有過像現在這樣的威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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