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圖山在月落迷霧的籠罩中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一開始隨處可聞的慘叫聲已經徹底消失了,大街小巷上到處都是殘破的屍體和飛濺在地上、牆上的血跡。


    警戒塔廢墟上的戰鬥已經進入了尾聲,穆雖然依靠積累了數十年的法陣與三名王階一名皇階僵持到現在,但還是沒能在車輪戰中堅持下來。


    望著全身沒有一處好皮的穆,尤香身上的星光長裙再一次消散,她伸出手將額前的亂發撥到一側,露出疲憊的麵容,不過眼神卻依然尖銳。


    “穆,你已經徹底沒有魔能了吧。”


    “......”穆低著頭,脖子上一道格外恐怖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中,不斷有黑紅色血液從裏麵湧出,順著他的肩膀上一路滑到指尖,最後滴落在地麵上。


    “尤香,換我們了麽?”


    站在後方的閉目恢複體力的車任琦突然睜開眼睛,身上再一次湧出淡藍色的魔能。


    麵對底牌豐富的穆,她們采取了輪換製的戰鬥方法。


    在尤香戰鬥時,三名王階便抓緊時間調息恢複魔能,等尤香無法維持領域後,就換為她們三人上場,讓尤香趁機休息。


    如此反複了數次之後,眾人才終於將穆的底蘊消耗完。


    “不用了,他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撐不了多久就會死去。”尤香伸出手掌對準穆的身體,微微一握:“光牢!”


    六道正常人胳膊粗細的光柱瞬間在穆的四周生成,將其困住。


    “咳咳咳!”被光柱鎖體的穆劇烈地咳嗽起來,大量內髒碎塊落在滿是沙碩的石板上......


    章鄭垚此刻也站起身來,她大步走到被尤香束縛的穆麵前,從懷中取出一根十厘米左右的石質長針,一言不發地紮入了對方的眉心處。


    “穆,你的所作所為給月落大陸帶來了無法挽迴的隱患,按照月殿法規,我將對你執行魔能封禁之刑,你有什麽要說的麽?”


    穆感受著額頭上的尖銳物,身體開始逐漸失去了對魔能的感應。


    “你都已經把阻魔石針插進來了,再問還有什麽意義?”


    看著雖然狼狽不堪,但神色還是很淡然的穆,章鄭垚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突然她好像察覺到了什麽,猛地抬頭看向天空上的召喚法陣,咬著牙厲聲道:“為什麽召喚法陣還沒有停止?你現在應該無法驅動魔能了才對......”


    “月殿的法陣理論還停留在失去魔能支持後法陣就不能繼續運行的階段麽?”穆的身體微微顫動,似乎是在笑,隻不過被尤香的光牢所束縛,動作沒法太大。


    驀然間,一道白色的腿影突然閃過穆的臉頰,“啪”一聲將他的頭打得扭向了一旁,幾顆帶著血沫的牙齒都被打掉落在了地麵上。


    “托拉菲?”章鄭垚瞳孔微微一動,發現是托拉菲給了穆的頭部一個鞭腿,頓時喝止了她:“你要幹什麽?想滅口麽?”


    冰冷地斜視了一眼章鄭垚,托拉菲又是一記與剛才反方向的鞭腿,直接將穆剩下的幾顆牙齒也踢了出來。


    “嗬嗬嗬嗬......呸!”被踢了兩腳的穆神經質地笑了起來,同時也將嘴中殘存的牙齒碎屑吐掉。


    因為無法運用魔能,身體素質下降了數個檔次的穆被這高強度的踢擊踢出了腦震蕩,就連雙眼也充了血,再加上原本就因為月落迷霧侵蝕而導致的瞳孔猩紅化,此時的他眼眶中已是除了紅色再也沒有其它色彩了。


    雖然說兔子的眼睛本來就是紅色的。


    “快把法陣停下!”


    “不可能......”穆因為已經沒有了牙齒的原因,說話有些漏風:“就算把我殺了,隻要陣基沒有被破壞,召喚法陣就不會消失!”


    “既然這樣,那我就把所有警戒塔都毀了!”


    “嘿嘿嘿......你可以試試看。”


    看著穆並不在意的樣子,這讓一臉決絕的托拉菲猶豫了。


    強行破壞警戒塔那是最後的手段,格朗榮恩建立之後,耗費了無數的材料和心血才建造了城防法陣的基石,這些基石和警戒塔融合在一起,毀去警戒塔就等於毀去城防法陣,而一旦失去了城防法陣,格朗榮恩的安全隱患將大大增加,王國的敵人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來給瑞貝特的王都帶去一些麻煩。


    尤香看著慢慢著急起來的托拉菲,她也沒什麽辦法。


    穆研究法陣學已經近百年了,隻是一直沒去月殿進行職業晉升,不然極有可能邁入皇階階位,而且光是高冶警戒塔內刻畫的法陣數量,都已經能消耗光一名皇階的魔能,鬼知道其它警戒塔是不是也有這種程度的陷阱。


    “實在不行的話,隻能先把警戒塔拆了......”車任琦說道,她是幾人中受傷最輕的人,身為擁有輔助能力的職業者,她不需要和穆正麵碰撞,而尤香幾人對其的保護也非常到位。


    “再繼續等下去,迷霧的侵蝕都快結束了。”


    “侵蝕早已經結束,你們幾個已經是格朗榮恩最後的活口了。”穆這是再度開口,臉上充斥著瘋狂報複之後的快感:“迷霧意誌降臨的情況下,侵蝕速度何止快了一倍,難道你們沒有發現現在附近幾乎沒有聲音了麽?”


    被這麽一提醒,幾人才感覺到四周安靜得可怕,並不是那種沒有聲音或是聲音被阻隔的那種安靜,而是那種生機消失的,來自靈魂上的寂靜。


    就像一個人在半夜時進入了墓地,雖然仍然有風聲雨聲,但腦海中卻還是會感到安靜的感覺,就像隻剩下自己一個活著的生命的孤獨感。


    因為首演的關係,高冶廣場附近是今天格朗榮恩人最多的地方,就算大家都被迷霧侵蝕了心智,但至少都還活著。


    在她們與穆戰鬥的過程中,偶爾還能聽到幾聲尖叫和打鬥的聲音,現在卻什麽都沒了。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你也是兔屬的一員,就算你和國王有無法調節的矛盾,城裏的其他人可是無辜的啊!”托拉菲的怒火幾乎要從胸腔中澎湃而出。


    作為種族的守護者,兔屬最強的王階,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同胞讓她幾乎快要崩潰了。


    “哼,真是幼稚的想法。”穆扭動了一下身體,試圖從光牢中掙脫,但毫無意外的失敗了。


    “托拉菲你好歹也是格朗榮恩的高層,格朗榮恩從弱小發展到現在有哪個人是無辜的?他們做過的那些事你應該比我都清楚!現在還能說出這麽天真的話,你真是越活越迴去了。”


    “我實話告訴你吧,召喚法陣的第一陣基就在天空的法陣中心,要是你們在一開始就對著那裏攻擊,或許我的計劃就失敗了。”


    “就在中心!?”


    聽到這個信息,四人皆是一驚。


    並不是說這個地方太難猜到,恰恰相反這實在是太好猜了。


    最初的法陣學都是將陣基刻在整個法陣中心的,那裏也是整個法陣防禦力最強的地方。隻不過就算陣基的防禦再強,暴露出來的弱點總有辦法被針對,還有人設計出了專門對法陣陣基有高殺傷性的煉金物品。


    在那個時代,不管是哪個等階的法陣學者都對這個煉金物品束手無策,無論怎麽加強防禦,都會其被輕鬆洞穿,導致了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法陣學者這個職業的式微。


    直到一名高階的法陣學者提出了基陣分離的設想,主要就是試圖將陣基和法陣本體分開運轉,如果成功,就能避免陣基被人針對。


    雖然過程很坎坷,但最後依然成功了,而且學者們還將陣基分化開來,讓每一個陣基都由三塊或三塊以上的基石共同支撐運轉,並且基石隻要不被毀掉一半以上,法陣依然可以有效運行,給所有法陣學者帶來了福音!


    至此之後,就再也沒人把陣基放在法陣的本體中了。


    因此之前召喚法陣突然出現時,沒人往這方麵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發光的警戒塔吸引了,以為陣基就在這些警戒塔中。


    既然知道陣基就在天上,托拉菲也不墨跡,雙腿微微下蹲,將所剩無幾的魔能盡數灌入雙腿——領域·躍動!


    “哢嚓!”地麵的青石板被巨大的壓力繃得寸寸開裂,無數裂縫從托拉菲雙腿所站的位置向外衍生。


    氣力醞釀得差不多後,托拉菲雙腿一蹬,“咚”一聲整個人筆直地向雲霄衝去,狂暴的風吹得她的頭發像犯了癲癇一樣不停地扭動,讓她整個人看上去非常狂野。


    所幸托拉菲身上穿的是緊身的皮衣,不然換成尋常衣物,怕是要被巨大的阻力撕裂。


    近了,近了!


    僅僅一瞬間,托拉菲就飛躍了近千米之高,來到了召喚法陣的下方,然而她一眼望去,這裏根本沒有類似陣基的物品存在。


    “穆在騙我?”托拉菲立刻想到了這個可能,但這也沒道理啊,自己上來看一眼就能確定的事,根本犯不著說謊,這連拖延時間都做不到。


    難道不是實體的陣基?


    來不及細想,托拉菲的滯空時間就要到了,躍動領域隻是加強了她的跳躍力以及動能轉化的效率,還是無法在半空中停留過長的時間的,她隻能先落迴地麵。


    “咻————轟!”


    從千米高的空中墜落,托拉菲引發的動靜遠比她上天時要大得多,一個直徑足有五米的圓形坑洞被她“砸”了出來。


    還沒等腿部的酸麻感過去,托拉菲便從坑洞中一躍而出,精準地落在穆的麵前,同時一把抓起對方的衣領,質問道:“穆!上麵根本就沒有陣基!你是在耍我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侵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阿拉斯加雪橇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阿拉斯加雪橇貓並收藏侵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