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沈大娘不小心懷了身孕,喝了兩次墮胎藥,腹中胎兒也打不下來。


    沈老太太到底念著她曾經伺候過自己一場的情分,不忍心繼續灌她落胎藥傷她身子,便趁世子爺沒在家的時候,連夜將她趕出了門去。倒是也對得起她,將賣身契也還給她了,也還給她一些散碎銀兩。


    說來也是巧,那位世子夫人嫁到沈家二十年,一直沒有生養。


    世子爺身邊的其她姨娘,雖則有生養的,不過都是閨女,沒有一人誕下男丁。


    而二十年過去了,哪裏還有人會記得曾經懷著身孕出家門的紅姑呢?所以,當沈玨湖州見到沈玉樓的時候,便修書迴家,沈家人才將想得起來,當年紅姑離開的時候,懷有身孕,原來竟然是個男兒。


    老太太得知消息,高興得幾夜睡不著,連忙吩咐人來接她寶貝孫子。


    平娘坐在沈家堂屋中,見這屋子不但破舊不堪,還一股子酸臭味兒,不由蹙起眉來。


    沈大娘直言道:「你們想從我身邊搶走玉樓,除非我死,否則的話,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冷笑一聲,「玉樓那孩子出息又孝順,我讓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若是我讓他不要認祖歸宗,他也是會聽我話的。」


    平娘笑著道:「紅姑,你這話說得好生奇怪,這麽些年,你費盡心思培養爺是為著什麽?不就是希望他將來能夠出人頭地嗎?此番老太太想孫子了,希望他認祖歸宗,往後對他前程隻好不壞,你倒是不肯了。」


    沈大娘道:「我的兒子,便是不靠沈家,也能夠成為人上人。」


    「好了紅姑,我也不是來跟你談這些的,我此番來,是奉了老太太的命,接你們一家三口進京過好日子去的。」平娘道,「你也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紅姑,老太太當年待你不薄,否則的話,你以為你還能夠活到今時今日?竟然還能嫁人,又生得一個女兒?」


    沈大娘道:「我是自由之身,嫁不嫁人,也不關侯府的事情。」


    「可是誰想這麽巧呢,你嫁的那漢子也姓沈,恰好你兒子隨之姓了沈。」平娘說,「紅姑,你的內心深處,其實是希望爺認祖歸宗的,又何必裝著清高不肯承認?」


    自己的心思叫人戳破,沈大娘心中極為不舒服,也半點好臉色不給平娘。


    「我怎麽做,那是我自己個兒的事情,與你無關。平娘,你可別忘了,我與你不一樣,我是自由之身,可不是侯府的奴仆。」她目光定定落在平娘臉上,似是心中慪著一口氣,音量也拔高了些道,「別說什麽姐妹不姐妹的話,想當年,你自己做了什麽自己心中明白。」


    平娘倒是沒有生氣,麵上隻一直含著淡淡笑意,但見沈玉珠端茶進來了,她則望向沈玉珠,嘖嘖歎道:「這丫頭,模樣長得倒是也俊俏,就是黑了點兒。想來是平時過多了苦日子,一個姑娘家,卻成日風吹日曬拋頭露麵的,這像什麽話。」


    沈玉珠倒是不客氣,她才不管什麽貴人不貴人呢,她隻知道,她看著眼前這個婦人不爽。將茶碗狠狠置在她麵前,沈玉珠叉腰道:「你打扮得再人模狗樣的,日子過得再好,也不過是個奴仆。我跟我娘就不一樣了,日子雖則清貧,可我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們是自由之身,這是你比不得的。」


    平娘就是一個軟麵團子,任人揉扁搓圓,就是不生氣,隻笑道:「你這副模樣,倒是跟你娘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太不會說話了。」她冷冷笑著睇了沈玉珠一眼,碰都沒碰那茶碗一下,隻坐正身子來,道,「左右我這次來,也不是與你們母女打舌戰的,我來,隻是接我們家大爺迴府的。至於你們母女,老太太說了,想跟著走,就一並帶走,不想跟著走……哼,侯府倒是還省了幾口飯。」


    「你放心好了,我跟我娘是不會跟你走的。」沈玉珠氣極,「我哥也不會。」


    正說著,外麵沈玉樓一並三人走了進來,沈玉珠見到人,連忙跑著過去。


    平娘但見外麵走進來兩位男子,一位紫衣華服,金冠束發,神采飛揚,儀容俊美,乃是地道的京中貴人打扮。另外一位男子,則穿著素樸的白色袍子,麵若冠玉,身形秀雅修長,容貌竟是與二房的大爺幾分相似。


    平娘自當是一眼就認出了沈玉樓,趕緊起身,走到他跟前道:「奴婢見過大爺。」


    沈玉樓濃眉蹙起,隻垂眸望向跪在一邊請安的婦人,淡聲道:「你先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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