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君,你打算怎麽應對?】


    係統急得就差跳腳了。


    ‘不反抗。’


    【不反抗?任由她把你殺死嗎?!】


    夏油傑沉默片刻,隨後解釋:


    ‘這家夥在我出現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發動攻擊,之前我還以為她有什麽依仗,可現在看來,那些改造人,還有外麵作亂的咒靈,都已經是她能夠拿出手的製造混亂的所有手段。


    或許她還有別的手段,但是現在能用來對付我的,大概隻有她自己。


    為了保全自己,她一開始就不打算和我正麵對上,隻是用言語刺激我,試圖讓我方寸大亂,按照她這種做事方式,沒把我耗死之前,她不會放鬆警惕,更不會容許我靠近。’


    也許身體嚴重失血,瀕臨死亡邊緣,體內的腎上腺素在這一刻為了挽迴生命而瘋狂分泌,這使得夏油傑的大腦變得前所未有的活躍,思路在此時無比清晰。


    ‘既然她的目的是把我弄死,那我為什麽做徒勞的反抗,白白浪費力氣?’


    【你在說什麽啊!你要主動找死嗎!!】


    係統失聲尖叫,顯然無法理解。


    夏油傑深吸一口氣,猛地吐出來一口淤血。


    這是原本就堵在他喉嚨口的血塊,隻是之前被他硬生生壓下了。


    而此時,喪失反抗意識的他,也失去了壓製這口淤血的動力。


    堵塞的通道一旦順暢無阻,腹腔內積蓄的血液立刻爭先恐後從他的口腔和鼻腔噴湧而出,如同被擠壓的水管。


    “到極限了嗎?”


    女人不禁笑起來,但她仍然沒有動彈,隻是冷眼看著夏油傑痛苦嘔血的身影。


    被她握住的獄門疆開始急躁地左右晃動,六個麵的眼睛骨碌碌一通亂轉,像是拚命掙紮,又不得其法,也許意識到掙紮無用,其中一麵的眼睛忽然停止轉動,直勾勾地盯住夏油傑。


    在這個過程中,女人不得不加大持握的力度,以免獄門疆脫離控製。


    “幸好你還沒來得及成長,不然我可就拿不住了。”


    她說著,察覺到五條悟陡然安靜下來,不由顛了下手中的特級咒物,神色輕蔑。


    ‘係統,我抓住獄門疆之後,你就第一時間把它收進核心,然後將獄門疆送去高專,能辦到嗎?’夏油傑問。


    【隻要夏油君能接觸到獄門疆,我就可以將它藏進核心,但是,你要怎麽抓住獄門疆?】


    係統十分疑惑。


    現在別說碰觸獄門疆了,連靠近都沒法做到。


    血液大量流失,身體表麵開始失溫,夏油傑有點站不住,幹脆放任自己的身體軟倒在地上,保存力氣。


    ‘’如果她麵對已經是一具屍體的我,會不會大膽一點,讓我靠近,或者,靠近我?’


    【理論上,人類是不會對屍體有所防範的,利用屍體捕捉獄門疆確實行得通……等等,屍體怎麽能抓住獄門疆呢……】


    係統說著說著都有些淩亂了。


    ‘幫我把一隻咒靈升上特級,哪隻都可以。’


    夏油傑突然囑咐。


    【可是,你的攻擊咒靈在剛剛對抗羂索的重力場時就已經消耗光了,其他都是一些輔助或者沒有攻擊力的二三級咒靈,就算我給你升級了也沒有用啊……】


    係統的語氣透出一點苦惱。


    ‘沒關係,任何一隻都可以。’


    交代完事情之後,夏油傑便匍匐在地上,不動了。


    羂索一直關注著他,不放過他身體的一絲一毫動靜,此時見夏油傑失去反抗之心,不禁目露喜意。


    即便明白這時候麵對的是一個死境,但看著已經放棄求生意誌的夏油傑,係統也不由著急起來:


    【夏油君,你又何必這麽快認命呢,貓貓還在獄門疆裏呢,要是你死了,就沒人能解救貓貓了!你這麽死去有意義嗎!】


    ‘你太小看我們高專的同伴了,夜蛾,硝子,歌姬,冥冥,七海,灰原,甚至是五條家的那群老不死,假如悟出事,他們會想盡辦法解救悟的。’


    ‘我應該做的,就是把悟搶迴來。’


    眼見夏油傑依舊固執,它一咬牙,一跺腳:


    【要是你死了,係統會在十秒之後啟動植入你體內的自毀程序,到時候你想保留全屍也沒用了!你想自己死無葬身之地嗎?】


    ‘自毀程序?’


    【抱歉,夏油君,這是自綁定你的一刻就自動植入進你身體裏的程序,為的是防止宿主死後屍體落入他人之手,這是本係統自誕生之時就運行的程序,無法解除權限。】


    它一口氣說完,之後就不吭聲了,等著夏油傑的質疑。


    然而夏油傑隻是微微牽動嘴角:


    ‘那太好了,這樣我就更加沒有後顧之憂了。’


    *


    他們腦內的交流隻是短短幾秒。


    在旁人眼中,黑發少年蜷起身體,氣息漸漸微弱,已然是垂死之相。


    領域之內,一座直徑約三米的蓮花台徐徐升起,上麵盤坐著一尊巨大的佛陀。


    與人們印象中踱著金箔佛光普照的佛像不同,這尊佛陀渾身漆黑,麵目兇惡猙獰,迎麵撲來一股邪煞之氣。


    與此同時,夏油傑身下也升起一座蓮花台。


    九瓣蓮花吸取著他的生命力。


    羂索麵露微笑,前行九步,每踏出一步,夏油傑的氣息便弱上一分。


    走到蓮花台近前時,夏油傑低頭趴著,散落的黑色發絲覆蓋著麵容,一動不動。她一隻手抬起,似要觸碰全然沒有氣息的少年。


    倒數十秒。


    而當她真的伸出手時,異變突生——


    如潮水般的咒靈自四麵八方用來。


    數量足有上千隻,密集的咒靈聚成四堵高大的黑色城牆,悍然向羂索壓去,氣勢巍然可怖。


    在即將被龐大的咒靈群吞沒之際,羂索飛快收迴手,同時,佛陀身上陡然掀起一陣業火。


    業火一瞬間便成燎原之勢,毫不留情地將領域之內的一切咒靈焚毀殆盡。


    羂索身處業火之中依然毫發無傷,她幽幽盯著蓮台上生機斷絕的少年:


    “你都死掉了,還想著反抗,你明知道這根本沒用。不過,這應該就是你最後的反撲手段了吧。”


    倒數七秒。


    熊熊烈焰中,伴隨一聲淒厲的嚎叫,一隻特級咒靈跨越火海,衝天而起。


    那是夏油傑的最後一隻咒靈。


    一隻毛絨絨的貓型特級咒靈。


    這是從人們對被虐待貓咪產生的深切同情和憐憫中誕生的普通咒靈,憐憫這種情緒感染力不強,也欠缺有力的負麵能量,因此催生不出強大咒靈。


    事實也是如此,它原本是隻普普通通的三級咒靈,被係統選中強行升級才成為特級。


    但即便等級提升,它也沒有任何殺傷力。


    貓型咒靈輕盈地跳上沒有被業火覆蓋的蓮花台。


    羂索沒有輕舉妄動。


    這是一隻特級,雖然看起來和普普通通的貓一樣毫無威脅,可它仍然是特級。


    因為不清楚夏油傑還藏著什麽底牌,羂索索性靜觀其變。


    反正在她的領域之內,這隻貓無論怎麽折騰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倒數五秒。


    貓咪用濕漉漉的鼻子嗅聞著夏油傑蒼白的臉,喉嚨發出低低的咿唔聲,似在哀叫。


    一連叫了幾聲,主人都沒有迴應他,它蹭了蹭那張冰冷冷的臉,隨後一溜小跑到主人身旁,嘴一張,一口咬上夏油傑的右臂。


    夏油傑的右臂早就被伏黑甚爾踩折了,因此很容易被扯下來。


    貓咪叼起斷臂,飛奔到蓮花台邊。


    羂索瞳孔一縮,馬上用空著的右手去抓這隻膽大包天的咒靈。


    這是她垂涎已久的身體,在它馬上就要成為她的所有物的時候,卻被一隻畜生肆意撕咬踐踏,這是羂索無論如何都不能忍受的。


    “滾開。”羂索壓著眉揮手。


    倒數三秒。


    業火嘭地在貓咪身上炸開,劇烈的灼燒感令它發出慘烈的哀嚎,斷臂從它張大的嘴巴脫落,掉下蓮花台。


    貓型咒靈雖然沒有攻擊性,但它仍然擁有屬於特級的兇性,受到致命傷害後,貓咪沒有後退,反而轉頭一口咬住羂索的右手,死死不放。


    顧不上對付這隻該死的貓咒靈,羂索一貫從容的內心罕見地生出一絲急迫,下意識伸出還握著獄門疆的左手,去撈那隻快要掉入火海中的斷臂。


    獄門疆安安靜靜的,數隻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著半空的斷臂。


    斷臂順著重力墜落,被羂索及時接住了。


    斷臂上那隻冰冷的手,恰好輕輕捂住了獄門疆最上麵的眼睛。


    倒數一秒。


    【倒計時結束,自毀程序啟動。】


    在眼睛視線被遮蔽的短短一瞬,夏油傑的身體,夏油傑的手臂忽的炸成一朵血花,淅淅瀝瀝的血水滴落到獄門疆上,延著其中一隻眼睛的眼角滑落,形如血淚。


    下一秒,獄門疆憑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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