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魚上來的時候,小灩兮立馬歡唿:「媽媽,有小魚呀!」


    白枝摸摸灩兮的頭:「對呀,」


    「兮兮不是說想吃軟的海鮮嘛,這魚魚刺很多,吃起來要小心哦。」


    「知道知道,這魚爸爸從小給我吃的嘛!」


    白枝微笑:「嗯呢,知道兮兮是吃魚高手。」


    她知道周灩兮是吃魚高手,一歲的時候就會吐魚刺了。


    她這樣做,無非就是想讓那桌人知道,想要教育自己的孩子、誇獎自己的孩子,可以,但是不能建立在嘲笑和拉踩別的孩子的基礎上。


    如果有人拉踩她的女兒,她一定會奉還。


    母親,以及未能保護的父親,現在是女兒,周淙也,都是她的底線。


    女人看似慈眉善目微笑地給周灩兮擦著嘴——事實上,她看周灩兮的眼神,的確是仁愛的,周灩兮眼裏的媽媽,也是善良美麗的天使。


    可是此時對麵桌上的氛圍,就不那麽美妙了。


    先是那對夫婦臉色一沉——


    作為成年人,不是傻子,怎麽會不知道對麵桌的用意?


    那個女人,肯定是聽到他們剛才的對話了。


    這是拿刀魚、想拿錢砸他們呢!


    然而,不等那兩位父親母親說什麽。那個小男孩已經率先叫囂了起來:「切,不就是一條魚,誰還不會吃了!」


    「湯圓都不會吃的土包子!」


    男孩在魚米之鄉,從小也是吃魚長大的。


    然而,當他夾了一塊所謂的「魚肉」到嘴裏的時候,徹底傻眼了!


    這……


    這啥呀?!!


    跟他以前吃的魚完全不一樣!!


    他喵的,為什麽刺那麽多!!


    「呸!!!」


    小男孩一口氣直接把魚肉帶著魚刺噴了出來,白糊糊的一團在桌子上。


    他媽媽看到這裏臉色已經難看得不能更難看,伸筷子下意識就想抽他的嘴。


    然而那男孩卻說:「這什麽東西,難吃死了!」


    「我才不要吃這種垃圾,豬都不吃!」


    男孩的聲音,嘴強也好,挽尊也好,總之,他的音量引起了店裏其他食客的關注,


    他們紛紛看著這個氣急敗壞的小男孩,以及桌上那個自古文人文學史美食家都盛讚的「刀魚」,立馬就津津有味地當起了看客。


    或許,旁觀的人不了解來龍去脈、也並沒有瞧不起這個小男孩的意思;然而男孩的父母此時已經無地自容,扔了男孩手裏的筷子,揪著他就往外麵走了。


    而另一邊,小灩兮耐心又柔和地一根根抿著魚肉吐著刺,她好像還不太理解剛才發生的一切,可是隱隱又能分辨那些投向自己的目光裏的一點惡意和善意。


    就比如,她能感覺到,剛才那桌人爸爸媽媽還有小男孩看自己的眼神就怪怪的。


    因此周灩兮聲音小下去,桌子下的小手拉了拉白枝。


    「媽媽,下次在外麵玩還是不要吃這個魚了。刺好多好多,兮兮要吃好久……」


    周灩兮其實是覺得,被人看著,尷尬了。


    白枝微笑,摸摸她頭:「那兮兮喜歡吃嗎?」


    周灩兮:「喜歡呀。」


    白枝溫聲道:「喜歡就吃,不用管別人怎麽想怎麽看。」


    「爸爸和媽媽的寶貝,不需要忍任何人的眼色委屈自己。」


    第902章 魚和雞腿


    周灩兮好像有點明白了,媽媽為什麽突然點這一條魚,但也不盡然明白。


    白枝說:「其實無論是魚,還是雞腿,隻要是喜歡吃的,都是好的食物,」


    「魚也不比雞腿高貴,雞腿也無權在魚麵前有額外的驕傲。」


    物質,是豐是儉,不過是個狀態;然而真正醜陋的,是那顆帶有偏見的心。


    周灩兮第一次見到媽媽如此認真地說出一些道理的樣子。


    媽媽平時很少在她麵前說道理的。


    她現在還不是很明白媽媽話裏的意思,但是,她聽得認認真真、鄭重地記下了。


    很多年後,當有人問已經成年的周灩兮:「你從小生在金湯匙裏,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你有什麽資格認為你喜歡的遊戲能夠了解普羅大眾的口味」的時候。


    周灩兮當時,想起的就是這一年這一天,她媽媽教給她的這句話。


    「我媽媽白枝,你們也很了解她,她在我小時候教過我一句話……」


    「我的作品,自有時間和市場來檢驗,」


    「至於我的出生和身份,既然我現在已經畢業出來工作,不再在父母的羽翼之下……請大家不要給我額外的期許,也不要對我有額外的敵意。」


    那天掌聲雷動一片。


    那是二十年後,一個已然走向更追求公平、自由的時代。


    ……


    周淙也買完單以後,人就在餐館外麵的空曠處吸菸。


    其實之前他已經戒菸有些年了。隻是,上個月併購激烈,一方麵是壓力大,另一方麵,出門在外總有些社交場合。


    但他今天,既不是為了壓力,也不是為了社交,而是他知道剛剛白枝在裏麵做什麽,這會,正在等待她帶著女兒出來。


    全程,都落在男人的眼中。


    白枝的舉動,包括兮兮的反應。


    周灩兮出來的時候,臉上表情並沒有什麽不對。


    周淙也揉揉她的腦袋:「之前爸爸媽媽答應兮兮去遊樂園,兮兮今天想試試南方這邊的遊樂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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