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迴想起來,她竟是沒被人尊敬過,真切的愛慕過,情愛等事對她來說真隔膜的厲害,此刻月冰煙更是羨慕嫉妒,連月冰煙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這麽羨慕他們。


    或許,她表麵的剛強不過是千錘百煉來的,不過是留給人看,而真正內心的脆弱隻有自己知道,她將視線收迴來看著自己的手掌,看著看著,看到了手背上致密的紋路,那是歲月留下的。


    那些紋路叫做“蒼老”,她忽而抬起頭來,盯著喬安看了看,發覺熟睡了的喬安眼角竟也有魚鱗紋,其實女子一到二十一歲眼角就會綻放歲月的痕跡,月冰煙看到這裏,吸口氣道:“沈喬安會老,人老珠黃後你還喜歡她嗎?”


    “那時候我也不再年富力強了,不是嗎?再說了,每個人在每一個階段也有自己不同的美。或許在你眼中是蒼老,但在我眼中是好看呢?”說著話,李仲宣親吻了一下喬安的眼睫毛,嘴唇下移到了喬安的嘴唇上。


    看到李仲宣這深情款款的吻,月冰煙再一次難受了,猶如有人給了她胸膛一記狠狠的拳頭。


    馬車還在顛簸,李仲宣道:“你這些年都錯了,你為自己可萬壽無疆毒害了不少無辜者,你看看,現如今的你已是過街老鼠了,你不但在鳳鳴城臭名昭著,就是到了江城也有人要殺害你,你這樣活下去即便是萬歲萬歲又有什麽意思呢?”


    實際上,李仲宣這幾句話一點沒反駁月冰煙,但月冰煙卻沉默了。是的,轉念一想李仲宣說的也對,她即便是成了自己想成為的那種人,但經年累月後,她將殺害多少人呢?


    她以後是的確可以變成長命百歲之人,但變成了以後又能怎麽樣呢?月冰煙不敢去想了,她追求了多少年的東西,到頭來不過是空花幻影水中撈月啊。


    一天一夜後,到了鳳鳴城,月冰煙進皇城,依多波曼已嚇到了,上一次詹雲昕對她動手後,她的膽色就大不如前了,月冰煙盯著依多波曼看了看,指了指背後的喬安和李仲宣。


    “我是來救你命的,有沈喬安和李仲宣在,我不能傷害你,也不敢傷害你,你放心好了。”月冰煙也是迫於無奈,她希望她和鳳鳴城有個了結,希望自己和女王依多波曼之間有個終局,但她這一湊近,依多波曼就彈了起來。


    “不,不!你這魔鬼,你這魔鬼啊。”喬安看依多波曼情緒激動,點了穴位,讓月冰煙給瞧病,月冰煙這麽一看,發覺依多波曼身體一點都不好,她調了解藥給依多波曼吃,但效果卻不明顯。


    治療的過程痛苦而漫長,一天一天的進行下去,但最終的結果還算好,依多波曼終於死中求活,看依多波曼的狀態已逐漸的好了,喬安和李仲宣選擇告辭,她可不希望李仲宣再和依多波曼之間有什麽瓜葛。


    至於月冰煙,依多波曼答應過她,隻要治療好自己,一切繼往開來,月冰煙消失了,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明燕也消失了,但喬安卻知道明燕去了哪裏,她追殺月冰煙去了。在沈喬安看來,想要一個人改邪歸正實在是難上加難,但倘那人自己情願改邪歸正,一切竟會那樣簡單。


    她已不為難月冰煙了,月冰煙在殺人,但同時也在救。


    她看似隻救助了依多波曼一人,但女王一人卻可造福百姓,沈喬安和李仲宣準備迴江城去,畢竟這裏的事已經宣布結束。


    到月牙穀,想不到月牙穀外竟還麇集了一群江湖人,這群人指名道姓要李仲宣和喬安將月冰煙交出來,沈喬安想不到事情會這麽糟糕這麽嚴重,然而其實也在預料之中。


    迴月牙穀後,李仲宣唯恐動.亂,謊報說月冰煙逃走了,眾人有的離開去找了,但有的依舊還徘徊在這裏,繼續聲討李仲宣和喬安。


    喬安出門去解釋,已沒有人聽,甚至於有人汙蔑沈喬安和月冰煙是一夥的,非讓喬安將月冰煙交出來。


    喬安也沒辦法,迴月牙穀後,和燕輕閣聊起來,燕輕閣道:“如今全新一屆的武林會要開始了,大家都想做點兒大事情出來,這月冰煙本是個女魔頭,倘若能將其抓住,一是為武林除害,這二來,將來評定龍虎榜的時候也是個算數,所以大家才趨之若鶩啊。”


    她一聽頓時明白了,記憶在迴溯,讓喬安想到了之前他們抓燕輕閣的時候,那一年是他們到江城的第一年,那也是喬安和燕輕閣參加的第一個武林大會。


    第一屆結束了,伏眠做了一年的武林盟主。


    到第二年,人們開始抓蕭雨,那是喬安和李仲宣第二次參加武林會,如今烏飛兔走,已多年過去了,李仲宣名義上雖還是武林盟主,但實際上卻不怎麽被人待見。


    思前想後,沈喬安明白了,這群武林人才不管對錯呢,他們的目的是抓住那個天下人都準備去抓的人,有了月冰煙,距離他們登壇拜將也更進一步,喬安一想到這裏,竟是不寒而栗。


    他們有危險了。


    晚上,李仲宣和喬安聊,希望將武林會提前,他們準備去找今年的仲裁,但才一出門喬安和李仲宣就遭遇了伏擊,燕輕閣來救他們,但隻救了李仲宣,至於沈喬安,她遇到了一定的危險,被一群江湖人抓了起來。


    “罷了,抓了沈喬安其實和抓了月冰煙也一樣,且緩一緩吧。”一群綠衣人將喬安放在了囚車內,那車吱吱嗚嗚帶喬安到一片竹林去了。


    竹林內早有個綠衣人在等了,那人在喝酒,手握白玉杯,動作疏朗而慵懶,好像一隻午後的貓一般,她深吸一口氣,眼落在不遠處,似乎在看竹林。


    “知了破土而出了,竹筍也出來了,隻可惜沒有下雨。”那綠衣人莫名其妙的冒出來這麽一句,旁邊一個雕塑一般的男人點了點頭,那人一臉的胡須鋼絲一般的稠密,瞪圓了一雙銅鈴大眼,眼神死死的盯著對麵的竹林。


    “是兩個嗎?哦,是兩個。”誰也不知道這綠衣人在說什麽,但那旁邊的中年男人卻似乎知道綠衣人在說什麽,他點點頭邁步走到了竹林之內。


    而此刻,沈喬安已被人推下了囚車,有人指了指那綠衣人,“去見我們的主上,快去。”


    喬安隻能去見,老遠的,沈喬安看到那絡腮胡的中年人蹲在了一根竹木旁邊,他一笑,他看到一根嫩綠的竹筍,而竹筍上有一隻肥碩的剛剛脫殼的蟬。那蟬嗡的一下就要飛走,綠衣人低眸看向絡腮胡。


    “是兩隻嗎?”他的聲音好像充滿了好奇的小孩兒一般。


    “是一隻,主上。”絡腮胡悶悶的道。


    就在此刻,那人手微微一揚,一片落葉已飛蝗一般的飛出,嘩啦一聲,那剛剛飛起來的蟬已一分為二,倒在了一片泥土中。


    “哎,好命!”綠衣人嗟歎了一聲,鬼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喬安見過武功高的,但這等武功卻還是第一次見,沈喬安哪裏知這綠衣人是什麽來頭,接著那綠衣人搖晃了一下酒杯,將杯中物一飲而盡,“共賞金尊沉綠蟻,醉鄉路穩宜頻到,此外不堪行啊。”


    他似乎很悲傷,又道:“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說完後,沉寂了下來,沈喬安還以為他不吟詩作賦了,就在她靠近之前,那人幽幽道:“國王得一青鸞,三年不鳴啊!夫人道:青鸞見同類則鳴,何不懸鏡照之?王從其言,青鸞對鏡,終宵憤舞,乃絕!”


    沈喬安再也沒見過這麽稀奇古怪之人,目光頃刻之間就凝聚在了那人身上,綠衣人也終於迴頭,竟是少見的倜儻風流,那雙空靈的眼深邃而靡麗,似有說不完的千言萬語,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綠衣人笑了笑。


    “你就當膽大包天的沈喬安了?”他研究一般的盯著喬安,喬安嗤笑,不說話。


    “你知道我找你來做什麽?”


    “不知。”喬安終於搭腔,“但沒什麽好事,不是嗎?”那人沉默了,咯咯咯的笑著,在沈喬安看來,他既有魔鬼的魅惑,又有天使的高貴,明明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氣質,但在此人身上卻能完美的合二為一,這多少讓喬安詫然,那人明澈的深邃極了。


    都說相由心生,但沈喬安從那張臉、從那人的眼一點看不出那人的情緒,她是那種泯滅了情感的人,然而有又似乎舉手投足之間都是風流和感性,喬安見過的美男子不知凡幾,但如眼前一般的卻還是少見。


    他沒帶給喬安任何親近之感,帶來的僅僅是一種寒,一種冷,他就好像沉溺在深水裏頭的鬼魅,一伸手就可將眼前一切都抓到他的宮殿裏去。


    “你也不必知道,充其量我也不過是個人口販罷了,有人出了九百兩要買你,我破財免災。”


    喬安聽到這裏,笑了。那人盯著喬安,似乎不明喬安為何會忽然笑,“你笑什麽?”


    “在中京曾有人懸賞一萬兩黃金的花紅買我的性命,如今時移俗易了,我跌價了不少。”喬安感慨萬端,她故而知道眼前人的危險,但也不怕,故意去挑釁。


    “百裏不同風,十裏不同俗,之前是之前,如今已今非昔比了,明日那人就來帶你走,他會將你怎麽樣,我也無權過問啊,你自求多福吧。”綠衣人斟酒一杯,輕輕一彈,那酒杯竟直挺挺的飛了過來。


    一開始喬安沒注意到是酒水,還以為是什麽暗器呢,結果那酒杯堪堪的停在了喬安麵前,而後緩慢的墜落,喬安握住了酒杯,深吸一口氣兒一飲而盡。


    結果喝過後,就感覺頭暈目眩。


    “這是一杯毒酒啊,裏頭有曼陀羅花粉的,我喝再多都無所謂,但你就不同了,你會。”那綠衣人逐漸靠近喬安,而此刻沈喬安的身體已開始打擺子,她為自己的膽大和粗心後悔,那人已經湊近了她,在喬安耳邊吹口氣,曖昧的語聲是如此的露骨,“你會昏過去啊,好姑娘。”


    沈喬安也不知這是說的是真是假,她昏之前隻感覺眼前金星亂冒,接著身體一沉,再也不知道什麽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驚世嫡女:這位公子我罩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月映薔薇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月映薔薇並收藏驚世嫡女:這位公子我罩了最新章節